穆白仔细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不得不说,若是这一幕先于遇到南宫辙的一幕出现,他大概真的要恐慌了。乐—文
拥挤的城市中鸽子笼一般的小房间,十几平米,一张大床占去了三分之一,挨着墙的半旧衣柜里挂着简单的几套衣服,洗衣盆中堆着还没来得及洗的衣物,右手边是一袋昨天买回来的水果。房间外头的公用水池漏水好几天了,房东一直没处理,睡梦中都是滴滴答答的水声。隔壁屋里一群男女在看电视,时不时爆发出哈哈大笑……
隔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穆白经历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风风雨雨出生入死,他以为自己早就淡忘了前世的记忆。但是现在,这一切竟然真实到可怕。
推开窗户往外看,天空灰蒙蒙的,雾霾好几天了,无星无月,并没有什么血红色的月亮,只有朦朦胧胧的灯光蔓延到老远。街上不时有车呼啸而过,岔路口并没有什么车祸,仿佛之前自己下楼买夜宵被车撞飞的情形只是打盹时的一个荒诞梦境。
穆白的心稍稍提起来一点,又不动声色地深呼吸了几下,把那一点点不安压了下去。不能自乱阵脚,耐心点,找到破绽。
相比之下,上一个幻境很简单,大雾弥漫之下什么都看不清,最后也只出现了几个人,而现在,这么庞大的背景,该如何找到突破口?
第一次的关键在人身上,穆白完全了解南宫清晏,所以他出现一点点不正常,自己立刻反应了过来。但是这个世界……穆白想了想,又坐回了电脑前。先刷了一下自己的小说,依旧停留在教主死亡、主角左拥右抱的状态,底下的评论依然在涨,清一色的哭脸,没有任何不正常。看看自己之后码的稿子,主角开始打下一个副本。
穆白抬手利落地把存稿给删了,然后回复骆驼:“好。”
“我说真的呀,现在可比武侠小说流行多了,你实在不想神展开的话,要不要考虑重新开一本?重伤的魔尊下界遇到还没死透的教主,于是附在了他身上,从此两个灵魂开启了世界的黑暗时代……靠!我都说兴奋了,你不写我自己写,求授权……啥?你说啥?”骆驼还在那头喋喋不休地贡献着自己的脑洞,闻言惊了。
“我说,我会想办法让南宫清晏活过来。”穆白说。
“……”过了半天,骆驼小心翼翼地敲了一行字,“兄弟,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是书底下的人骂得太厉害了吗?要不你先别看书评区了吧?去睡一觉,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穆白皱了皱眉,这非常符合骆驼的性子,他很清楚自己对设定纯粹性方面的固执。想了想,继续敲字:“不不,我觉得自己想通了,没必要费心费力跟大家拧着来,稍稍改动一下,大家都欢欢喜喜,挺好的。”
曾经他跟骆驼讨论过设定与读者意见眼中冲突的情况。两人的意见很一致,无伤大雅的部分改动一下,你好我好大家好,完全没问题。但遇到了关键问题,还是得按自己的想法来,否则作品便没了灵魂。
穆白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觉得手心都有点出汗了。
那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却过了半天也没有字发过来,穆白试探着问道:“骆驼?”
“嗯。”骆驼那头停了停,又开始不停地显示正在输入,最终敲过来的字却非常简单,“因为我太喜欢你塑造的人物了,前头说的一大堆胡搅蛮缠居多,你别太往心里去。至于之后的走向,还是你自己把握。复活也好,死了一了百了也好,到底是你创造出来的人物。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骆驼的头像就暗了下去。
穆白压下去的恐慌又有点冒头了。一面怕自己跟南宫的事不过是黄粱一梦,梦醒了,原本的日子还要继续;一面又拼命找理由,比如这幻境本来就由心造,自己能知道骆驼的反应也正常不过。
关了电脑坐到床上,方才趴着睡得有点久,肩膀和脖子的酸痛和僵硬很真实。穆白发了一会儿呆,尝试着运起内力,半天只感到手指微微发热,浑身堵的厉害,根本没有原本畅快无比的感觉。
后来就理所当然地失眠了。心事多,其实还不敢真正睡着,万一真睡熟了没了意识赤眼幻蝠冒出来把自己捅了怎么办?东想西想脑子有点发晕,穆白干脆起来站桩,这身体不通透,老胳膊老腿酸得要命。
于是一面龇牙咧嘴地站着,一面靠想南宫来转移注意力。他们初见的时候,南宫还是个小包子模样,小小的,白白嫩嫩的,好奇时眼睛便瞪得溜圆,不高兴时嘴巴会稍稍撅起一点,但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匹高大的马上,显得尊贵又骄矜,于闹市中准确地对上了自己的眼睛。一刹那间,四周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世界都凝固在两双对视的眼中,专注而纯粹。
不知不觉中,心情一点一点地平复了下来。穆白想,怎么可能是假的呢?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自己都记得一清二楚,这般鲜活的日子,不可能是做梦可以解释的。
东方破晓,太阳在漫天的雾霾中有气无力地升了起来。穆白睁开眼,动了动麻木的手脚,一股钻心的麻痒穿了过来,他保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站了半天,等待气血自己通畅起来。
没有回去。
穆白在房间内困兽般地转了几圈,最后跑到了外头。整个城市在逐渐地醒来,匆忙来去的行人里有上下班时的熟面孔,街边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