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苏仲康给庄泽的感观比较不一样,他看起来不像是位威严的制茶大师,反而像是个平辈论交的同龄人;也可能是刚才的一番交谈稍微减轻了庄泽的紧张感,让他暂时忘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他们两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愉快地交谈着。
苏仲康的谈吐以及他的性格,让庄泽一度跟他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这时的苏仲康,更像是位认真倾听他说话的好朋友。
于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庄泽就慢慢地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他渴望这样的友情已经很久了,而苏仲康就像是他拼命想抓住的那根浮木。
在庄家,从小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其实就跟茶这一字脱不了干系。不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不管他主动还是被动,他都跟茶有着极深的渊源。
房间里极其安静,偶有夜风袭来,吹散了暑气,特别是还一边喝着精品级的茶汤,这样的待遇是庄泽从未有过的。反正,他觉得这种氛围让他很舒适,所以他极为难得地将一些过往向眼前的这位倾吐。
在以前,当庄泽回想那一些时,心中只有一阵阵的委屈和怨怒,他常常陷入在悲伤的情绪中难以自拔,所以他生活得很压抑悲苦,而且是越想越严重的那种。
不过,当他把这满腔的情绪说出口时,他却发觉到好像有越说越心虚的趋势。本来苦大仇深的怨念,怎么在嘴边时,却有了一丝说不出口的别扭。
但是,他还是说了。因为,很难得的是,他面前的这位让他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错觉,而且从他的眼神中,庄泽感觉他受到了鼓舞。
苏仲康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也不做任何评论。因为他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他其实想要的就是一个安静的听众而已,最好是听过就忘的那种。
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什么都不做的。他很细心地在一旁添着茶汤,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变低一些。
庄泽还很年轻,他有的只是一些牢骚而已,并没有太多的人生历练。所以他也就说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说完了。
说完之后,苏仲康就像是没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但是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因为他觉得庄泽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是他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而已。或许他这一次无意中帮庄泽引出内心深处的那一段过往,让他有了一个宣泄的途径。虽然说,这样有助于增强他的信心,但是很显然,单单靠这个是不够的。
所以,他就有了让他学习一下茶艺的这个想法。
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除了自己能够走出来之外,其他旁人也帮不了什么忙的,就算强悍如庄赐贤,不也是拿庄泽一点办法也没有嘛!
当苏仲康提出他想要提点庄泽一些茶艺基础时,庄泽愣了一下。因为,他还是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它主要就是让苏仲康帮自己查找一些原因,看一看能不能在制茶工艺上有所提高,甚至是帮自己消除一些隐患。
刚才,他误打误撞地说了一些以前不敢说的话。这让他感到惊讶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心里居然舒坦了不少。
本来他还以为苏仲康想要一鼓作气,传授自己一些制茶秘法,让自己在制茶工艺上有一个长足的提高时,却没想到人家苏仲康居然要教导自己茶艺!
虽然说,他在以前也是痴迷过茶艺一段时间,但是他现在可是在节骨眼上,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是他在制茶工艺上依旧在原地踏步的话,他不就浪费掉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了么!
天知道,他还会不会再碰到一次会选择他的制茶大师。
庄泽几次欲言又止,看着苏仲康那丝毫不觉得不妥当的脸色时,他只能把到嘴的话再吞下去。
他决定相信苏仲康一次,或许这就是他教导人的方式。反正自己现在也是被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庄泽恨恨地想道。
时光飞逝,在不知不觉中,大半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在这一段时间里,苏仲康真的就认真教导庄泽一些茶艺上的知识,不只自己示范了好几次,而且还让庄泽也上手了很多次。
而庄泽本来还是有一点担心的,但是他在苏仲康的认真引导下,也是深深地沉迷入茶艺当中。至于再过几个小时后,他还需要在茶会上一展制茶工艺这件事,早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午后。
距离下一次的制茶工艺比拼还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苏仲康二人还是如火如荼地练习着,他们好像是忘记了时间一样。
直到听到了敲门声,他们才从刚才的状态下脱身而出。
“你继续练习,我去开门。”苏仲康站了起来,然后他按下了也想要起身的庄泽,吩咐了他一句。
门一打开,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两位相谈甚欢的中年人,其中一个是吴铭顺,而另外一位看起来也是颇为脸熟,但是苏仲康一时之间居然叫不上来人的名字了。
“吴哥来了啊,快进来坐。”苏仲康赶忙招呼了一声。
“我就是过来帮你们引荐一下,让你们相互认识一下而已。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啊?”吴铭顺指着另外一位来人,说道:“这位就是邹宝钦,武夷邹家的制茶大师,也是这一次的评委之一。他一听说我跟你还挺熟的,就要我带他过来拜访一下你,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反正你们这次都算是评委,就算不用我介绍,也是早晚就能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