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
岳文的车早早到了工委,他信步走进这熟悉的电梯,当再次步出电梯,又一次看到那熟悉的督查处的牌子时,他不由百感交集。
还记得那处冬天,自己第一次到督查处时,蔡永进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就是现在自己手里夹着的包,也是蔡永进相赠。
可是,此时,廖湘汀办公里,坐着的却是霍达,而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的是何厚华。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岳局,”何厚华跟着霍达从管委到了工委,见岳文进门,他笑着迎上来,“霍书记在办公室,丹枫秘书长在里面,您稍等。”
岳文笑着在沙发上坐下,这间熟悉的办公室,自己已经是客人了。
冯骥过来,笑着倒茶端水,岳文笑着看看他,冯骥也笑着望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达走出门来,新任工委秘书长、原东炮台街道党工高官刘卫东也跟在霍达后面走出来,好似从去年年底开始,霍达的头发掉得厉害,不得已他把两侧的头发留长,才勉强盖住了秃顶。
“小岳来了?”霍达对角色适应得很快,他原本在交城就是一把手,“我们开发区最年轻的处局长,放在全省怕也是最年轻的。”他转头看看刘卫东,刘卫东忙点头答应着。
“小岳上我的车。”霍达带头朝电梯走去,何厚华快走几步,按开了电梯。
岳文笑着跟在后面,并不多言,但他猜测,霍达让自己上的他的车,一是表明他不计前嫌,肚量大。二是表明对岳文重视,眼界高。
领导的一言一行都充满了不言而喻的意义。
“我与蒲厅以前就认识,”霍达笑道,“我在交城的时候,他当时还是处长,这两年起得很快。”
领导在与下属谈论他人时,顺带把自己的一些事说出来,这是表明对你的信任,拉近与你的距离。
出了电梯,何厚华小跑着跑到车前,打开车门,岳文一犹豫,还是绕过汽车,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坐在霍达的一侧。
“小岳,这些天还适应吧?”霍达口气也很亲切,岳文看着他,这架式,就差把手放在自己腿上拍两下以示亲热了。
“慢慢适应,交通局是大局。”岳文斟酌着词句,话不能说得太满。
“交通局整天与司机打交道,有些人身上有股匪气,不好领导,”岳文看看他,他是在说谁呢?“有事直接跟我说,工委管委给你作主。”
“有事我及时给您汇报。”霍达说得很近人情,也是体己话,岳文稍稍有些感激。
这真有意思,人生真是奇妙,想当年,自己往粤东送苹果的时候,整天与这些交通工作人员打交道,何曾想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交通局长!
“廖市长给你说过吧,本来想安排你到琅琊街道任党工高官,接庞金光,是我,拦下了。”说完,霍达盯着岳文的脸。
岳文脸色却很平静,“不管干什么工作,我服从组织安排。”
霍达却不说话,车厢里顿时一片静寂,何厚华歪着脑袋朝后面看了看,却发现霍达仍在盯着岳文。
“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心话,但我可以给你交个底,”霍达有些语重心长了,“把你留在交通局,是想用你的冲劲干劲,重修401国道。”
“401国道?”岳文一愣,这是一段已经废弃了的公路,自打八国联军打进中国时就已经有了,怕是已有百年历史,但现在早已是颠簸开裂,不成路样了。
“嗯,这件事我在心里琢磨很长时间了,”霍达直视岳文,“我在交城任市高官的时候就开始考虑,401线,纵贯全区,西可联接交城,东可直通秦湾,如果重新修建起来,就是全区的交通动脉。”
不得不说,霍达在工作上很有水平,也很有眼光。
“我回去就让公路科拟出一个计划来。”岳文立马表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表态那还真是木头人了。
“好,有态度就好,”霍达高兴了,脸上的皱纹散开了,“但你先别高兴,区里没有钱。”
“啊!”
没有钱你让我修什么路?修路,可是真金白银往里投,沙、石子、水泥、沥青,哪样不需要钱?
401开发区段怕是要有七十多公里,如果初步估算的话……
“初步估算的话,也要有十亿,最少十亿。”霍达察言观色,似乎早洞悉了岳文的想法,“不过,我相信,在你岳局长眼里,十亿,你还看不在眼里。”
我靠!
我一年工资才多少,十亿,十个亿啊!
岳文嘴唇有些哆嗦,但脸上仍是阳光灿烂。
“在金鸡岭的时候空手把十六家金矿收归集体,在芙蓉街道没投一分钱,完成辛河改造,当然,这些我都是听说的,”霍达态度仍很亲切,“电筹办的时候,我亲眼所见,可以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你,核电不是说建不起来,但进程绝不可能这么快!”
霍氏汤!
岳文一个劲地提醒自己要冷静,他看看霍达,这世界上也真奇了怪了,好事记不着自己,怎么出力的事都会想到自己呢。
“我这也是鞭打快牛,”霍达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我们不是拿不起这个钱,但我希望你能另辟蹊径,不要花区里一分钱。”
“霍书记,”岳文着急了,“我……”
“你,我是知道的,从来不让领导失望,”霍达拍拍岳文的手,大夏天,岳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放心,工委管委不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