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檐角之上,漆黑而静谧的夜如幕四垂,羽毛般轻而白的雪簌簌地下着。
是的,这是她从幼时起一直居于其中的听雪阁,直到那个地狱一般的夜晚。从那一夜起她再也没有听见过雪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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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出来的宫女惊惶地将裘皮袍子披在她只着单薄寝衣的肩头,还有名宫女跪在地下用双手拨开她足旁的厚厚积雪。
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她还恍如梦中。直到感觉有什么轻触她的脚背,她才低头,察觉自己双足□□,就这么直接站在了雪地里。碰到她的是那名跪在地上的宫女拨雪的指尖。
她伸手挽起那名跪在地上的宫女,捋去她手上的残雪:“不用了,我这就回殿中去。”
回到殿中,萧令筠问刚才那拨雪的宫女:“雁卉,这是哪一年?”
雁卉眸中流露讶异神情,却只是恭敬答道:“回公主,是文成六年。”她虽然觉得公主问出这样的问题颇为怪异,没想到听到这回答的公主神情变得紧张起来,语调也变得比平时更尖锐,问出了更为怪异的问题:“今日是几月初几?!”
雁卉心中奇怪,“今儿才刚进的腊月里,初……”她话未说完,却见公主已经再次奔出殿去。
她赶紧抓起手边的裘袍追了出去,心里暗暗叫苦,今儿的公主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还下着雪呢就一次次往外面跑,别是着了梦魇才好。
萧令筠拼命地跑着,鹅毛般的雪片在她眼前纷飞,时不时地还飘到了她的眸子里,瞬间化成了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只是抬臂用衣袖擦了擦,脚下根本不停,宫中所有的路她都了如指掌,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父皇母后所在的寝宫。
文成六年的腊月初一,就是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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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否还来得及?
乾清宫离得并不远,萧令筠跑了没多久就被侍卫拦下,侍卫冰冷而客气地阻止她进入乾清宫:“这么晚了,皇上已经歇下了,公主……”
萧令筠急切地说道:“我有十万火急的事禀告父皇,你立刻让我进去,若是延误了片刻,就是杀头大罪。”
侍卫一怔,仔细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眸中却毫无敬意,随即道:“请公主在这里稍定,末将立刻进去禀报皇上。”
萧令筠怒道:“我有急事要亲自禀告父皇,不用你禀报,你……”她话说了一半突然心里一凉。
这名侍卫微妙的态度,以及他所穿的盔甲虽是大内侍卫的配备,内衬的棉衣却不是宫内轮值侍卫所穿的,这是夏侯栾府上的侍卫所穿棉衣。若非她在夏侯栾府上住过一年,也认不出这式样来。
跟来的雁卉气喘吁吁地将裘袍披在萧令筠身上,她下意识地将裘袍揪紧,浑身却止不住地发冷。夏侯栾的人已经封锁了乾清宫。她来得迟了。
她慢慢地后退,抬眸望着乾清宫,宫外多出往日数倍的侍卫说明了一切。
刚才还说要入内禀报的侍卫紧紧跟上一步:“公主留步,末将正要入内禀告皇上呢。”
萧令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我只是刚做了个梦,想要马上告诉母后,现在想想还是算了。你刚才做得很好,明日我会禀明父皇,让他嘉奖你。现在太晚了,我还是回飞雪阁去吧。”说完回身,强抑着想要狂奔起来的yù_wàng,抬高下颌,端平了双肩,缓步走着离开了乾清宫。
侍卫见她并未发现乾清宫外的异常,就停下了没有追她。他也怕闹得太大惊动了里面,反正夏侯大人已经将整个皇宫都围住,这些皇子公主一个也逃不掉。
萧令筠走到侍卫看不见的死角后,压低了声音对身后跟着的宫女吩咐道:“记着,不管你们接下来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出声,也不许惊慌,一定要听我的命令行事,知道吗?”
宫女们虽然不解,却也察觉了宫中气氛的异常,个个神色紧张地点头。
“跑。”萧令筠说完第一个命令,立即狂奔起来,但她并非向着宫外去。她要去觉庆宫,那是她一胞双胎的亲弟弟,当朝太子萧令予住的地方。
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赶得及,她仍要努力一试,她甚至没有时间来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现在是死生间的混沌幻境还是真实的存在,又为何偏偏是一年前的这个晚上。
觉庆宫外静悄悄的,并不像乾清宫外那样,有那么多的侍卫包围着。萧令筠感到几分庆幸,至少她还有机会救下令予。在来的路上她想过了,令予与她同胞所生,年龄一样,相貌也极为相像,只要她和令予对换衣物,令予装成她的样子,也许有机会在今夜趁乱逃出去,毕竟对公主的搜捕肯定没有对太子那么严密。
萧令筠没有放慢脚步,疾奔进入,却在跨入院门的第一步就突然站定了。她闻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