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殷流采整天还是嘻嘻哈哈,该怎么还怎么,除了有些缠得紧,别的一概和往常一样,界主离舍仍不能放心。情之一字,不论苦与甜,喜与悲,都极损耗人心力,界主离舍不动声色观察殷流采几日后,找来二狱狱主王处原。
王处原日常都在二狱所在山头镇守,难得出来一趟,界主平时也很少召他到问元山。是以,接到界主传讯,王处原来得极快,还没降落就看到殷流采,王处原便明白,今日界主相召,八成与殷流采相关:“十三。”
“大哥。”殷流采迎上前去。
“都结婴了,很是不错。”这些年殷流采一直没回魔界,王处原也就一直没见到殷流采,偶尔其他狱主们会和他说起殷流采,却总不如看到本人来得直观。
坦然接受王处原赞赏的目光,殷流采含笑道:“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是特地寻我来的吗?”
“界主有事相召,可是你又给界主添什么烦恼了?”
“你猜。”
看殷流采一脸狡黠,且眉飞色舞间带少少一丝俏生生的得意,王处原笑得极开怀:“除你,还有谁能叫界主恼而不舍处置。”
这一句话落下,殷流采那一丝得意瞬间化作期冀:“真的只有我吗?”
王处原心中费琢磨,嘴中却应承得十分迅速:“自然。”
进入殿阁后,王处原心中费的那点琢磨才得到解答,界主离舍见他便直接道明前因后果,王处原这才明白过来,殷流采的得意与期冀其实都不过是自己心中没底,便向他寻求肯定:“如界主所言,十三确不能再如此下去,界主召我来,想必已有破解之法。”
“造梦。”
王处原想也不想,当即摇头否定:“界主,我擅造梦,细细算来,我曾为数十人造梦,三成能超脱,七成却是愈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界主如何确定十三是那三成能超脱之人,倘若造梦这后,是更加沉迷,便无再可解。”
“因此,非是美梦中得圆满,而是将美梦在造梦中打破。”
“这……”王处原再镇定也不由得瞠目结舌,片刻这后,他轻叹一声,“界主,若十三承受不起,又当如何。将美梦撕裂的造梦,我只尝试过两次,一成一败。”
界主离舍自然清楚,因为成的是化嗔真君,败的坟头已高树参天:“她和姬晙,道心相当,炼意近似,也能成。”
“仍是太险。”
没有万全之策,界主离舍怎么可能提出这个提议,界主离舍的这个万全之策就是他与殷流采同造一个梦,他知是梦中,殷流采不知。由界主离舍主导全程,把败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王处原仔细想了想,化嗔真君单枪匹马能成功,殷流采有界主离舍护持,便是不成功,也不至有损。且,既然是由他来造梦,如何描绘细节,如何安排情境,便全在他掌握中,到底造个什么样的梦,界主说了……可不算!
小姑娘嘛,总要对她好些,界主嘛,磋磨一下不算什么。
商谈毕,王处原出得殿阁门,还未下台阶,又看到殷流采在林下盘腿静思。王处原走过去,殷流采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望他,他便笑着伸手说:“十三许久未去我那里,早年撒下的琉璃蚌,如今已满湖都是,我那里的侍女已吃得听到琉璃蚌都想哭了。”
殷十三喜欢吃琉璃蚌,满魔界中,适宜琉璃蚌生长的水域极少,王处原那里便有一处,因为较近,殷十三当年在那里撒下许多蚌种。殷流采从殷十三记忆中,翻出关于琉璃蚌的记忆来,那鲜美嫩滑的口感,让殷流采什么都不想了,立刻站起来蒲团一收说:“那还等什么,大哥,我们快走。”
果然还是那么喜爱吃吃喝喝,王处原也站起身来收了蒲团,捎上殷流采往何求山去。何求山脚下便是一大片湖泊,殷流采一看十分亲切,有点到了星罗湖的感觉,湖里满满都是好吃的,只不过何求山下的湖,早已成琉璃蚌的天下。
王处原带殷流采去捞了许多,到得殿阁中,便吩咐侍女调汁。吃琉璃蚌的方法多种多样,口味重的可以浇上味汁烤,口味清淡可以蒸,喜爱鲜甜可以浇生吃。侍女将生吃和熟烤的汁调来,王处原便和殷流采对坐开吃。
吃到差不多满足,王处原才开口:“十三,若你不曾修行,愿如何过一世。”
捧着一枚烤蚌正拿勺要舀出肉来吃的殷流采有点不明所以,怎么忽然由吃吃喝喝转变为谈人生的。她虽怔了怔,却又很快进入思考之中,半刻钟后,她吃完手里的烤蚌,将壳扔开,方回话道:“那么短暂的人生,开心就好。”
“如何才能开心。”
认真考虑一番,殷流采摇头说:“凡世礼教对女子太严苛,大约真的很难于开心,困于后宅方寸之地,身不由己,心也不能由己。”
王处原只听这一句话,就知道该怎么造梦中情境了,凡世礼教也不是一开始就对女子格外严苛,相反,高古之时,家族是以女子为主。只是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才慢慢到如今这境况:“我还以为,若为凡女,十三会求个白头偕老的良人,育一双儿女,安稳圆满一世。”
“这当然很好,可若为凡女,我更愿这世间礼教能公平约束每一个人。”
“比如。”
“比如妻告夫,徒三年,比如男可以凭一纸书信休妻,女却不能一纸书信休夫,再比如爱慕者众多,市井风议对男女可大不相同。”殷流采能举出一大堆比如来,但她只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