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决赛,主教练没有坐在任何一方的场外指导席上,却依然还是没能忍住待在奥运村里看直播,终究是和两人的主管教练一起到了现场,就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
观众席要比赛场高出一些,薛忱和邹睿仰着头看自己的教练。
何指导伸了手,用力地抱了两人一下、拍了拍两个得意弟子的背脊,又把国旗给两人披到身上了。
无论是胜负,比赛结束后始终都显得平静得有些过了头的薛忱和邹睿像是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彻底地反应了过来、眼眶都微有些发红。
何指导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松开手,邹睿就得到了一个更加用力的拥抱——是他的主管教练。
“没事儿没事儿,”邹睿顶着一张娃娃脸,还笑着拍拍自己教练的肩膀,“赶明儿您还带我打下届奥运呢!”
薛忱看了那头的竹马一眼,也有些闹不明白——人家打完比赛回来都有教练的拥抱,他拿完金牌回来,主管教练的夸奖方式怎么就是一个劲儿地摸他脑袋呢?
但也没什么不好的——他性格急、脾气爆,要不是教练耐心好脾气,天天带着他加练,他能不能搭上奥运的末班车都是未知数,还谈什么金牌银牌的?
被摸着脑袋的薛忱仰着头冲自己的教练傻笑,教练也在看着他笑、一边笑一边伸手抹眼泪。薛忱看着教练,傻兮兮地笑了一会儿,终于也开始觉得眼睛越来越酸。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而后动作却忽然僵了一下。
是他的幻听吗?
郁辞几乎难以想象自己是怎么看完那最后几个球的——又想看,又怕看,最后几乎是硬掐着自己的手臂看下去的。比分定格在十三比十一的那一刻,她猛然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记分牌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而后才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一样,别说是和周围的观众一样鼓掌欢呼了,她几乎是连站都已经站不稳了。
“小辞,你怎么了?”郁姮也沉浸在这紧张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差点回不过神来,一抬头就见妹妹身形微晃几乎都要站不稳了。她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扶了她一把、帮她稳住身形,“小辞?”
听到仿佛远处有人在喊“小辞”的时候,薛忱脸上的傻笑顿了一秒。
声音那么远、整个都模模糊糊的,一定是听错了,郁辞怎么会在这里?她还在国内看直播呢。要不然就是在叫别人,什么小词啊小慈啊小瓷啊之类的。
然后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小辞”。
可能是身在异乡,对中文格外敏感;也可能是,这个称呼在他心里反反复复地被念过无数遍。哪怕是明知道听错了,哪怕是明知道不是她,薛忱也还是没有能忍住,抬起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远远地望了过去。
然后,他的下一个动作是,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简直怀疑是自己刚才打比赛打疯了精神失常了,再要不然就是眼泪湖眼圈了……否则怎么会觉得,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郁姮买的票位置不错,在离中国队教练们几排距离的斜后方。是一个在赛场上看过来,不上心的时候发现不了、用心去找却又能很快就认出来的位置。
郁辞本来就一直在看他,见原本在和教练们拥抱的薛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抬头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傻愣愣地赶紧去揉眼睛。
郁辞一下子笑出了声来。
也许是这个熟悉的笑让他终于确认了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薛忱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握住了观众席前的栏杆,眼看着就是恨不得马上翻到观众席上来。
郁辞赶紧冲他摇了摇头、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薛忱一下子停下了动作。
他还站在场下,短袖的运动服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了个透。
他身上披着国旗,仰着头定定地看着她。
郁辞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郁姮吓了一跳,赶紧从包里翻出了纸巾想要替她擦一擦,手刚伸出去却又顿了一顿,犹豫了片刻最后终于还是又收了回去。
也许,这个时候她是应该要哭的。
她手臂上,被她自己无意识掐出的指甲印还依然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刚才看比赛的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薛忱站在场下,看着女朋友忽然哭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像是也想要去替她擦一擦眼泪,可想起她刚才的摇头,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满是掩饰意味地抹了抹自己的眼泪。
两个人一个在场下,一个在看台上,居然就这么相对着哭了起来,场面实在是有些滑稽。邹睿和教练们顺着薛忱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郁辞,几乎是同时都愣了一下,随即教练们又都无奈地笑了起来。
邹睿拍了拍薛晨的肩膀。薛忱看了他一眼,就见竹马眼里满是揶揄的意味。
薛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我也才知道她来了。”
邹睿又拍了他肩膀一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嘚瑟吧你就。”
辣眼睛,拒绝狗粮。
本来只是兄弟间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这一拍肩也没怎么用力,谁知道邹睿这一巴掌下去,薛忱顿时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