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怎么会?天啊,我们姑娘胆子小,又怕生,平时除了给老太君请安,一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给她下毒!”福妈妈老泪纵横,又恨又气,连声音都嘶哑了。再说了几句,整个人几乎要气晕过去,青萝一边是吐血病倒的姑娘,一边是伤心欲绝的妈妈,左右照顾不及,急的只想大哭。
夏妈妈忙叫灵珠上前安慰,又细细问着那张大夫:“这是什么毒,可还有救?”
大夫道:“小姐年轻,精神还好,应该无碍。只是不知毒源,在下不敢妄断。”
夏妈妈明白,心中忖度,转身问:“你们这些伺候姑娘的,可有让姑娘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青萝抬起哭肿的双眼,哽咽道:“姑娘自从受了伤,每日就只吃药,旁的东西吃了就吐,我们也不敢逼她。”
张大夫忙道:“小姐吃过药?不知是什么药,可否让在下一看?”
当然可以看。
灵珠帮青萝擦干了泪珠,在她耳边劝了几句。青萝忍住泪水起身,直直走到小厨房。抱琴本来守在房外,见她出来了,警惕地跟着。青萝也不与她说话,看到小矮桌上放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放着早晨喝过的药碗,碗底有药渣,还未清洗。
青萝忙端了,一转身,看见吊子上还有一只药罐,也一齐放在托盘里。
抱琴见她古怪,拦住她:“青萝,你拿这些做什么?药都冷了,姑娘吃不得。”
青萝看了她一眼:“是大夫要看姑娘平日吃得什么药,好做参考罢。”
青萝素来不会如此冷淡,且话中有话,抱琴一愣,青萝绕过她,端着药进去了。抱琴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到处搜索,看到平日煎药的地方放着几只药包,已经去了大半,她什么也不管,知道要出事,索性全部拿了起来一股脑都倒在炉子里,火光突起,熊熊燃烧,将药烧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些,抱琴又匆匆走到平日丫鬟们睡得寝室,在画壁床上枕下摸了一遍,没有!她脸色苍白,开了画壁的箱子,手伸进去翻建,衣裙,钗簪,小话本……终于,她摸到最底,找到了那个东西。
一只小小的药包。
抱琴捏住这只药包,呆呆坐在床上,目光涣散,满脑只有一个念头:常夫人对三姑娘下毒,画壁接了这个任务。
那么,画壁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张大夫已经将药碗和药罐检查了一遍,倒出药渣来,捡出一小撮在手心磨碎了看,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忙洒在地下。他暗暗吃惊,酝酿了一番道:“小姐中的毒叫玉函毒。玉函乃是长在湿毒沼泽之地的草本,用好了是药,用不好就是毒。轻者内火积郁,气血不宁,重者失眠咳血,卧床不起。这毒幸而发现的早,又找到了毒源,小姐误服这些汤药,以后可不要再吃了。我现开一张清火去毒的方子,小姐每日冲服,养上三个月,只怕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便不再说下去,走到一旁,研墨写方子。
方才福妈妈哭喊有人故意下毒,他是外头的大夫,常来杜府,知道这府里的规矩,自然不好说什么。
越是深宅内院,越是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他被人请进来,到这偏僻之地,以为是给哪个丫鬟看病,却没想到是个小姐,既然是小姐,又是从未见过的,还被下了毒。他是大夫,看得出这毒的用量,加工都是被精打细算过的,服用者短期内只会像得了伤寒,实则此毒精致,会像湿寒一样渗入骨髓,长久以往,服用者必定渐渐身重,衰竭而亡。
开了方子,夏妈妈一手接过来,吩咐等在一旁的丫鬟:“先给张大夫取诊金,亲自送到家里去,再拿着药方抓药,赶紧煎给姑娘吃。”
灵珠道:“我去送吧,顺便回去一趟,老太君见我们出来半日不回,不定怎样生气呢。”老太君生气,必得灵珠去哄一哄才好。夏妈妈一想不错,也就答应了。且由灵珠去送那大夫,自然还有话敲打,比小丫鬟放心多了。
房间里只剩夏妈妈,福妈妈,青萝,和倒在床上昏睡的杜月芷。夏妈妈放下帐子,叹了一口气:“这件事不可往外说。”
到底是家丑,传出去就是笑话。
福妈妈是不好打发的,当下冷笑:“姑娘虽然小,也是一条命,先前我们只当是身子弱吐血,却没想到是有人下毒,都毒到主子头上了。你要我们禁言,我们不敢为姑娘讨公道,可你也要想想,胤少爷那里好不好交代。”
杜怀胤宠爱这个三妹妹,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夏妈妈只觉得难办:“那你们要如何呢?”
“自然是查出真凶,绳之以法。”
“那么,就先从你们院子里查起罢。你们先别动,等我回去派了人守着,一个人别叫放出去,晚上再审。”
暂时也只能这么办了。
夏妈妈出去了,走到院门,迎面看到画壁。画壁见她独身一人,有些惶恐,行了礼避让:“妈妈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夏妈妈走到她身前,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衣饰鲜亮,比别人看着显眼,道:“我来看姑娘。依稀听见说你去请大夫,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我去请了,张大夫那边说病重,无法问诊,我无法,只得多找了几家,还是没请到。”画壁磕磕绊绊道。
病重?张大夫一请就来,已为杜月芷看过病,画壁为什么撒谎?夏妈妈眯起眼睛,定定看着画壁,末了,道:“你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