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阴沉。
乌云缕缕,沉沉避月,无端端地吹起一阵透入肌理的冷风。
这是很不正常的,源冬柿觉得。
她身上还穿着印满了熊本熊的睡裙,风一吹,她就忍不住牙齿战战,她抬头看天空,乌沉沉的一片,连着乌云底下的月色也带着诡异的暗淡。街边的建筑陈旧而古老,瓦檐砖墙,纸窗内烛火飘忽,偶尔几声咳嗽与犬吠,在这安静的巷道内,显得越发诡异。
源冬柿缩在一处低矮破旧的围墙底下,开始思考人生。
她其实只是在肝游戏的时候,下楼去买包姨妈巾而已。
为什么,买包姨妈巾,买去了异世界。
思来想去,似乎都是阴阳师的错。
源冬柿看着自己身上的熊本熊睡裙,手中的一叠蓝色咒符,面无表情地想。
她在买姨妈巾之前,还躺在床上抱着手机肝游戏,这天御魂副本掉落暴击御魂,她为了给自己的茨木童子刷一套极品属性的破势,已经肝了四个小时,两眼通红,状若疯魔,室友替她带回来的鱼香肉丝盖饭备受冷落,嘤嘤哭泣。
直到她下腹疼痛,感觉到了姨妈亲临的亲切感,才不得已放下了手机,拿了些零钱,下楼去买姨妈巾。
没想到,一下楼,就到了这么个地方,她在夏夜诡异的寒风中懵逼了半天,回头去看宿舍楼的大门,只看见了黑漆漆巷子深处,别说宿舍值班室正在煮方便面的宿管大妈了,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她摊开手掌,原本攥在手中的零钱,已经变成了一叠蓝色咒符,仿佛只要她在上面画了个五芒星桔梗印,就能天降一个茨木童子来压死她。
……其实是在肝游戏的时候不小心睡过去了吧。
……可是小腹真的好疼啊,这诡异的冷风一吹,姨妈宛若受到了鼓舞一般变本加厉地肆虐起来,源冬柿只觉得头也跟着开始疼了起来,连睡着了也摆脱不了姨妈,做女人真的是太难了。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慢悠悠的木制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她从墙边探头往发出声音那边看去,只看见宽阔的大街尽头隐隐几点暖黄的火光,随着车轮声越来越近,那火光也越来越明亮,逐渐照亮了这条大街上的景象。
这是一条极为宽阔却有些萧索的街道,街道两边都是这样低矮的围墙,似乎并不是什么贵族聚居的地区。
而那团照亮四周的火光则来自一个人手中的火把,那个人带着黑色立乌帽,穿着山吹茶色的狩衣,绀色直贯,标准的日本平安朝官家便服。
这个人身后是一辆气派华贵的牛车,身旁一个同样装束的少年正拉着牛车的绳子,歪着脑袋,似乎正在跟牛车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大概是某位看上了平民女子前往夜会的贵族吧。
源冬柿又悄悄地缩回了头。
反正只要睡会儿就能醒过来了,醒过来就可以继续肝游戏了。
她刚踏踏实实靠回围墙上,便听见一阵弱弱的声音:“……血……”
源冬柿嘴角抽了抽,慢悠悠地睁开了眼,此时那队牛车已经行到了她所在的巷口,她可以借助牛车侍从手中的火把,看见围墙的另一边蹲着一个通体绿色的状似人形的东西,它蹲在源冬柿的不远处,两只瘦弱的手臂抱着膝盖,一只硕大的独眼正盯着源冬柿看。
源冬柿愣了愣,想往后退一步,然而她的双脚已经蹲麻,这一退,双腿自脚踝向上用来一阵麻痹感,身体向巷外晃去,她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墙壁,然而这堵围墙实在太过于年久失修,她不仅没扶住身体,反而在已经千疮百孔的围墙上抽出了一块松脱的石砖,摔在了地上。
源冬柿看着自己手中的砖块:“……”
而这一系列动静,已经引起了那队侍从的注意,已经有人抽出了刀,朝源冬柿喝道:“什么人!”
源冬柿诚恳地说:“我是好人。”
她看着侍从们满是怀疑的眼光,再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到自己手中的砖头,干笑几声,将手藏到身后。
那举着火把的侍从皱着眉上下打量她,道:“如此穿着,衣衫上尽是鬼物,你也定是鬼怪无疑!”
源冬柿:“……”
熊本熊哭给你看啊!
另外一个侍从虽然已经抽出了刀,但那隐藏在宽大直贯中微微抖动的双腿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源冬柿眨了眨眼睛,慢慢站了起来,扬起手中板砖,大喝一声:“呔!今日我便取你狗命!”
那个侍从“哇”一声丢掉刀跑到了牛车后。
源冬柿心情大好,她丢掉石砖,拍了拍手,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牛车的重重围帘之内传来一个男声:“天色已晚,姬君独身在此恐有危险,不如让在下送你回家吧。”
声音很好听,似乎初夏时节拂开暮云之寒的青岚,语气中还带着笑意,语调优雅而又温柔,令人一听便心生好感。
然而源冬柿作为一个在各种恋爱养成类游戏中纵横十载的肝帝,对于日本平安时代的贵族风雅实在是再了解不过了。
那是一个没有陌陌也能大家愉快约约约的时代。
贵族们自小学习琴棋书画,吟诗唱词。看见老友来访,咏和歌一首,看见天降飞雪,咏和歌一首,路过看见这家女主人院墙篱笆上的葫芦花长得很精神,咏和歌一首,如果女主人也赠和歌一首,那么,很好,晚上就要夜探香闺,成就一段平安京的fēng_liú佳话了。
源冬柿是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