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总是沾着年纪小的光,五分色姿色在这样的柔薄阳光下一照,一恍惚也成了十分。这男孩儿也不过和何洛他们同等年纪,身上普普通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倒出来了一股别样挺拔的味道。只是明明是清俊的轮廓模样,却因神色而带出了一股冷意,跟他的年龄并不相符。
叶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在二组的时候,上面有梁妄顶着,总不觉得年龄是压力,向来和池寻他们一起乱开玩笑,觉得自己青春无敌,只是今天接二连三的发生了一串事情,倒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并不太懂这些学生了,有些人带着张狂无忌的无知,有些人却是透漏出一派森森恨意,她并没有明白这男孩的意思:“你说什么?”
男生这才微微偏过脑袋来,掀起眼皮有些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仍旧是不以为意,视眼前何洛的人命为草芥:“你应该知道吧,何洛害死了杜晚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难道不是公道?”
他说的十分理所当然,欠了人家什么,总要还回去,天理昭昭,不过如此。
电光火石之间,叶辰一下子意识到这人是谁。
陈楠。
楠,樟科,常绿乔木。其木材纹理细密,质地坚硬,富有香味价格昂贵,多用于造船和宫殿。楠木极其珍贵。时珍曰:南方之木,故字从南。
他是每个学校里都会有的那种男生,邻班,成绩优良,家境优渥,入学典礼的新生代表,在走廊上会被周边的女生悄悄地多看好几眼。他尚不觉得有什么,并不过分自傲。注意到杜晚晴是有一天看到那女孩儿在窗边读书,蓝色的发带将如墨的长发挽在颈后,侧脸的轮廓十分温柔恬淡,阳光将她的睫毛打成暖融融的金色,他站在那里看着,忽然觉得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噗通噗通地一下一下跳着,像是有个小人儿,在不停地打鼓,告诉他,就是她!就是她!
然后他走过去,敲了敲窗户,对她说:“你好。”那女孩儿猛地被打扰,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发愣,半晌笑起来,那笑容和他想象的一样,是温暖的。她没有见过乌云,她的眼睛是晴空的颜色。
她永远看着我,永远,看着。
绝不会忽然背过头去。
“你好啊,陈楠。”
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啊,陈楠和杜晚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这么想,他们一起上自习,她看书,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再看看她,明明就是坐在身边的人,却眼睛里看着她,心里面又一边想着她。
他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他对未来的规划尚不明确,但知道无论在多远的未来,这女孩儿都一定会在自己身边。陈楠觉得这好像是一种命中注定,明明遇到杜晚晴之前自己也很好,在遇到了之后才突然觉得,其实心里一直缺了一点点东西,有了她之后才满当起来,让人感到踏实熨帖。
杜晚晴的事情出的突然。
那一周他都因为参加知识竞赛而在外面辅导,封闭训练,手机没收,等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杜晚晴已经死了。那个总是散发着果实一般甜美香气的女孩儿,忽然就死了,变得冰冷,僵硬,他心心念念的喜爱的那个灵魂,消散了。
等不到鬓雪相拥。
叶辰微愣,她看着陈楠,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在陈学原的家里,陈光躲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这两个年轻男孩的身影恍惚地重叠在一起,她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顿住。
这世间当然是有公道的,可是这公道是天然存在在那里,必然会发生的,还是要想要那个公道的人,主动去讨的,谁又能下一个准确的判断呢?
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叶辰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池寻,她对陈楠点点头,然后绕过他,一面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池寻声音还很淡定,只是语速比之平常要快了一些:“我看了直播,”他单刀直入,并不解释,“重点不在于答案对错。”这一句话答了叶辰原本想问的问题,于是目前原本最紧张的问题,忽然就不需要得到解决了。
池寻停也不停,继续说道:“罗泉是在要一个公道,这世上是应该有公平道义的,宁秀被压迫疯了被逼得自杀,所以陈学原也要被毁掉精神,然后用命去赔她,如今何洛这事儿也是这么一个道理,杜晚晴的命没了,何洛就应该用她自己的命去抵,这些看着直播的压根不认识她们两个的人,凭什么用答题来做决定?他们没这个资格,如果说有人的原谅是有分量的,那只有两个人。”
池寻说的虽快,但叶辰一直紧紧追着他的思路,此刻他说到这里,她也就一下子明白过来:“杜晚晴的父母!”
“是啊,”池寻的声音里有微微的惆怅,“他们说这事儿过去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他们要何洛赔命的话,那罗泉自然是要她赔命的。难道只有何洛的命是命,人家老两口千辛万苦养大的孩子就不是命了吗。”
“那我们……”叶辰话说出口,又猛然止住,池寻现在还能给她打电话来讲这些事情,当然是因为他已经确定现在再去联系杜晚晴的父母,已经来不及了。
似乎与他们的谈论相呼应,视频里时钟的嘀嗒声忽然停住,镜头继续照着被电锯威胁的几乎要疯掉的何洛,声音却是一个低低的男声在问话:“你们看,事情就是这样的,那个叫何洛的女学生,因为嫉妒你们的女儿杜晚晴,所以胡乱编造了一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