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原是想看你投壶绝技,只是娘娘们正玩藏钩玩得高兴,本宫看你是个会玩的,不若你也来玩如何?”德妃打开新赢的一把娑罗国香檀扇为皇帝打扇,偏头与湛莲笑言。
湛莲侧瞟堆满绫罗绸缎的矮亭,道:“妾身自是愿意,只是妾身进宫未带玩艺之物,不敢应承。”
“这有何难,本宫先借你一百彩匹,赢了便是你的,输了先记账上,回头再拿。”
湛莲瞅一眼漫不经心的明德帝,见他今日总算没了对全雅怜的全然厌恶,由着德妃说话,恐怕对她有些试探怀疑了。这是好事儿啊。
湛莲窃笑,装了些许不安,点头应允。德妃以扇掩面而笑,又拿了游龙戏凤长颈壶为皇帝斟满酒杯,自个儿也添了一杯,举杯与皇帝道:“臣妾先敬陛下一杯,好沾龙气旗开得胜。”
明德帝闲适与她碰杯,“那朕祝爱妃将这儿的绫罗一扫而光。”
底下全是后宫嫔妃,皇帝却说出这般护短的话来,可不是自己与她人不同?德妃如吃了蜜般,“那就多谢陛下金口吉言,待臣妾将这儿的彩匹一网打尽,定然天天做漂亮衣裳给陛下观赏。”
明德帝轻笑,将未饮的酒杯放下。
适逢曹美人自知不敌,怕将家底输光,便装醉下场,德妃趁机改了规矩,留了百人作为一队,先猜中者先赢。赢者胜一千彩匹。
湛莲闻言勾唇。
湛莲与德妃、贤妃等六名猜钩者站立一处,背对藏钩队伍,由女官以红纱蒙眼。
丝竹乐止,六名猜钩者转过身,面对底下黑鸦鸦的人头,与那缤纷的宫服,一时眼儿也花了。
明德帝右手支头,坐在龙椅上冷眼俯视。
“谁先来?”德妃问。
“妹妹先来罢。”贤妃道。
德妃笑应了,扫视一眼阶下众人,随意指了一人。依她的经验,第一回猜总是不能的,即便猜着了也不过运气罢了。
一射不中,柳嫔再猜,亦不中,此时贤妃与湛莲走下了台阶。
德妃带了些许讥笑道:“瞧这架架势,真真像个高手。”
余下妃嫔不免附和一阵。
湛莲与贤妃二人分了左右走进藏钩队伍,二人皆不看藏钩者握拳之手,反而目光紧锁宫女脸庞,并且一路走着,见有人歪出队伍还会将她往里轻推一把。
两人左右走着,倒像是孪生姊妹的作态。
柳嫔文嫔皆倒抽一口凉气,抬头看向高座龙颜。
明德帝黑眸半阖,神情讳莫如深。
顺安也暗自吃惊,这二位贵人,倒都有当年永乐公主游戏时几分模样。
湛莲不缓不慢地穿行其中,忽而在一大嘴大耳的宫婢前停下来,那宫婢视线游移,瞅她一眼,湛莲施施然一笑。
“怎么,孟全氏,你可是找着真凶了?”德妃扬声笑话,只话里带着些许不耐。
湛莲指着面前大耳宫婢道:“德妃娘娘,藏钩者正是此人。”
大耳宫婢被点了名,惟有摊开手掌,一只翠绿玉钩赫然在目。
众人哗然。这些宫婢多是两年前新入宫的,大多不曾见过湛莲火眼金睛,今儿遇上一射即中者,不免诧异非常。
贤妃微讶,古怪看了湛莲一眼。
德妃脸色微变,但只当她偶尔撞了彩头,佯装大方一笑,“那便恭喜你了,瞧瞧,转眼就有了这一千绫罗绸缎。”
湛莲轻笑道谢。
德妃让人重覆玉钩,湛莲如法炮制,再次一射即中。
湛莲空手套白狼,不出须臾就赢得了两千彩匹,有人艳羡不已,有人却不以为然,认为她小小官妇与娘娘较真,愚不可及。
德妃本意是戏耍湛莲,并且扬扬自己威风,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把火烧到了喉咙上,她还装作不以为然,回了皇帝面前吃口酒,颇为有趣道:“陛下,您瞧这孟夫人投壶了得,藏钩竟也是一绝,臣妾以前听说孟夫人总是闭门不出,还担心皇后娘娘的亲妹孤僻内向,臣妾这是白担心了。”
德妃这言下之意昭然若揭,摆明了是暗示皇帝,全雅怜这些年的闭门思过恐怕都是装的,她害了六公主,小日子还过得很不错哪。
明德帝闻言,果然变了脸色。
德妃见状暗自得意,总算将输了的郁气打消了一些。不时吹吹这耳边风,她就不信全皇后还有过上几日好日子……不过到底是两千彩匹,她可不能便宜了全四去。
德妃送了一杯酒至皇帝唇边请他喝了,再下高亭,走至湛莲面前道:“孟氏,本宫不想你投壶了得,藏钩也了得,本宫便与你赌一赌,本宫拿四千彩匹为注,你若能不下台阶,一眼猜中百人中藏钩之人,本宫就将这四千彩匹与你,若之不然,你便拿三千彩匹给本宫便是,如何,本宫待你不薄罢?”
湛莲微微一笑,她不想德妃居然这般输不起。她哪里是在与她游戏,分明是言语逼迫她送三千彩匹与她。德妃是堂堂四妃之一,却如市井无赖般厚颜小气,真是丢三哥哥的人。
湛莲压下厌恶,心里有了计较。
德妃与湛莲的赌局很快传进了明德帝耳中,皇帝淡淡点头,深不见底的黑眸俯视底下。
是了,倘若她日日闭门不出,又如何精通这投壶藏钩之嬉?
湛莲由德妃亲自蒙了红纱,过了许久才听得丝竹声止。她转过身,揉揉被紧缚而略微模糊的双眼,缓缓站在了台阶边上。
她顽藏钩已有诀窍,这窍门还是明德帝亲自教她的,往时她与明德帝顽耍,她总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