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皇后喜上眉梢,陛下果真还是信任她。
“那臣妾这就……”
明德帝抬手打断她的话,“既然如此,朕有一个想法。”
湛莲侧目而视。
明德帝瞟她一眼,继续道:“所谓知女莫若母,皇后既然认为康乐并非全雅怜,不如明日就宣全夫人进宫,当面对质,如何?”
宣母亲进了宫来……全皇后心思浮动,这原就是她的打算,天家这也是正中了下怀,况且全家已然明了此事,想来应无意外。
“陛下此言公正,臣妾自然从命。”说罢她斜言瞟向湛莲。
湛莲自然不会反对三哥哥的意见,但她对上皇后视线,故意装了几分犹豫,才点头应下。
“那就明日再议。”
皇后应允,而后话锋一转,“此事虽明日再议,今日之事却不能等。即便她今日还是陛下册封的康乐公主,她也无权棒杀昭华宫的奴才,臣妾定要拿她问罪。”皇后顿一顿,“雁儿是臣妾的贴身宫女,臣妾将她当小妹妹一般看待,如今臣妾只叫她出去唤个人,竟就再也回不来了。臣妾这心里头……”全皇后哽咽。
“皇后娘娘,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了个奴才妹妹,反而来陛下面前告起我这亲妹来,我倒也是长见识了。”
“谁与你是亲姊亲妹!”
“行了行了,”明德帝不耐烦地摆摆手,“不过一个奴才,犯了事杀便杀了,多大点事儿。”
“陛下……”
“康乐,”明德帝转向湛莲正经道,“下回再遇这种事儿,派人去与皇后说一声。”
全皇后闻言,差点儿气晕过去。这事儿就这么过了?居然还有下次?
“陛下……”
“皇后,我看你气色不佳,还是赶紧回宫休息去罢,为这事儿又躺上个十天半月,那才是得不偿失,不是么?”
全皇后气得脸上的血色连铅粉都遮不住了。她怎能看不出来,天家处处包庇这小蹄子,连她这皇后的颜面也不愿顾了。
不过不打紧,只要不是永乐,谁人她也不放在眼里。就容这小蹄子再嚣张一日。
全皇后强忍住了怒火,她仍端庄地向皇帝行了礼,双手叠在胸前,高傲而去。
“哥哥想做什么,明儿全夫人一来,我可就露馅儿了。”
“放心,乖儿,全夫人怕是连全雅怜长什么样儿都记不全了,哪里还能露什么馅儿。”湛煊附耳过去,与湛莲低低说几句,湛莲听着,掩唇而笑。
湛煊说罢,在她耳上小啄一口。
湛莲耳根子最不经折腾,一被挨着就浑身酥麻,她娇嗔地看哥哥一眼。
折腾了一上午,湛莲也乏了,去了湛煊为她留着暂住的宫殿里睡了一觉,起来后便出宫去了,临走时还交待顺安,叫三哥哥今夜断不可到她那儿去。
湛煊听了仰天长叹。
隔日,全家大夫人全金氏奉旨进宫。
全金氏是全御按恩师、太子太傅之女,虽出身在书香门第,但其父严循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让她习刺绣女红,竟是一字不识。她在家是大家闺秀,嫁到了全家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金氏从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求家中和睦,平平安安过日子。
全金氏不想自己竟出了个皇后女儿,一时真真欣喜若狂,只道祖上烧了高香,福分竟惠及家中妇人。因此对待小女儿全雅怜与往时不同,大伙都说她生下的女娃都是富贵命,只不知这四小姐往后嫁给什么样的巨胄之家。她不免飘飘然,对小女儿愈发娇宠,全家上下也都幺女另眼相待,因此才造就了全雅怜那娇蛮任性惟我独尊的性子,以至得罪了天底下最为珍贵的金枝玉叶。
出事之后,她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中,害怕小女儿被处死,也怕宫中的长女与全家都受牵连,好容易九死一生逃过了一场大难,幺女却被天家贴上了“张扬跋扈,包藏祸心”的谶语,全家再也不像先前那般待幺女好了,起先她还护着她,但全家又将矛头指向了她,她不堪指责,老爷甚而对她失望透顶,留宿在几个妾室屋里,再不踏进她房里一步。终于,她也渐渐地远离了自己的女儿,老爷这才重回了她的屋子……
久而久之,全金氏刻意遗忘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只日日活在女儿是皇后的喜悦中。全雅怜出嫁时,她只长长吁了一口气,连一滴泪也没流下。
原以为日子总算得以回了正道,大女儿依然做她高高在上的皇后,肚怀着兴许是未来皇帝的麒麟儿;小女儿嫁给小官吏冲喜,若是那孟官人死了,她便做个寡妇,平息了天家的怒气,也好让她的皇后姐姐好过些。
谁知嫁去孟府的幺女安静了几日,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停地大出风头,每每以为她又引火上身之时,她竟一再出人意表,最后天家不仅将他亲赐的“楣”婚斩断,甚而将幺女赐封为康乐公主。
正当她为这如从天上掉下来的恩赐砸得晕头转向时,大女又来信说那人并非她的女儿,要老爷派人将幺女杀死……
今日来了圣旨,老爷却再三交待,叫她定保幺女莫顾皇后长女,否则全家不保……
身着命妇朝服的全金氏走在后宫巷道上,每一步都如走在针刀火山中,脑子轰隆隆地作响,头皮都绷得极紧,就像有人在她脑里抓着她的头骨一般。她几近窒息,却恨不能昏倒。
就像走过了这一辈子最为漫长的道路,她踏进了大梁最为尊贵的妇人居所——昭华宫。
长女进宫十余载,她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