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府里的去城外鼎云寺烧香的日子,日子是早已定下的,如今大姑娘得了那天大的“恩宠”自是更要往寺里去好好拜一拜了,一大早宁国公府们外就停了六辆宝盖马车,并着几房带的丫鬟仆役,乌压压占了门口的一条街。
覃晴同温氏坐一辆车,温氏身边的孙姑姑随车侍候着端茶倒水。
车上,温氏对着覃晴看了又看,总觉着自己的闺女又哪里不同了,瞧了半天总算瞧出来,道:“小六儿,今儿怎么想着穿了……穿了玫红色的衣裳,还带了金镯子,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艳丽的东西的吗?”
覃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嵌珠累丝金镯,同玫红色的裙子,神情微愣了一下,依稀记得曾经的自己的确是最讨厌那些颜色艳丽的东西,觉着红色俗,金子土,只喜欢素色的东西与玉石等物,妥妥的一副清高范儿,特别还仗着肚子里那一点儿文采……
想想当年的自己眼高于顶,心比天高的模样,在外头偶然了解到宁国公府在朝中那些腌臜事儿后,真真儿是连整个儿宁国公府都瞧不上,这觉着这等媚上的谄臣世家脏恨得,恨不能早些脱离开来。
怀着这般清高的心思,才至于她会看上卓浔那种人,觉得只有那样的书香清贵之家才配上她覃晴的出淤泥而不染,却不曾家自己身为二房的嫡女,从小享用了什么,又有什么资格瞧不上宁国公府。
覃晴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脖颈,道:“娘,以前是以前,六儿现在喜欢这些了。”
她以前的确很喜欢那些清高的东西,可自从被悔婚后,就渐渐再也不喜欢了。
“那不正好,”一旁的孙姑姑笑道,“夫人以前总想给姑娘置办几件艳丽些的衣裳,金子打的首饰也置办了好几样,可惜姑娘不喜欢都搁了起来,如今姑娘可都能用上了,姑娘是正经嫡出的姑娘,做什么让那些歪门邪路比了下去。”
覃晴以前是出了名的要素雅,但府里的其他姑娘可不这样,想想宁国公府平日里那排场,便是各方的几个大丫鬟都是穿金戴银的,更别提那些姑娘了,特别是有些个庶出的姑娘,孙姑姑嘴里的歪门邪路,指的就是她们。
覃晴笑了笑没有说话,倒是温氏握着覃晴的手笑得甚是欣慰的模样,“好了好了,六儿人大了,自然喜好也要变的,以后要好看的衣裳首饰,尽管和娘说。”
温氏原本也是出身贵族人家,自小看多了珠玉金银,自是喜欢那些繁华富贵的,可偏生覃晴一直都爱那些素雅,同外面的其他贵女也就罢了,单与这宁国公府的便是格格不入了,幸好老太君不在意这个,依旧宠着,若换个其他祖母,恐怕是不愿在这满目的繁华中见着这个异类的。
“谢谢娘。”覃晴笑着紧紧反握住了温氏的手,俏丽的脸庞上是小姑娘得到自己喜欢东西的欣喜。
马车缓缓前行着,终于到了鼎云寺里,今日礼佛,宁国公府除了老太君,四房的女眷全部来了,覃晴先跟着到大雄宝殿里拜了,又拜了紧邻的两个比较重要的殿,添了香油钱,然后便到了一处静室,略坐了坐,四房的夫人们都去找了寺里的高层讲经求签,大姑娘即将进宫,自是叫大夫人看得牢牢的,覃晴早已不信这个,自也没有兴趣去听经文,也不想求签,同温氏说了一声,带着浅春浅夏两个丫鬟便走到了别处。
“姑娘,听说那鼎云寺的高僧解签是极灵验的,等闲人可是求不到的,您不去求跟签吗?”浅春问道,她是记得的,六姑娘从前来寺里都想着能在那高僧出求一根签,但总是不得见,今日终于有那机会,为何却又放弃了。
覃晴随口嗯了两声,不甚在意道:“求不求签,命还不是一样的命吗?知道它做什么呢。”
上辈子她求了多少签,灵验的又有多少,即便是准的,上辈子她也斗不过命。
浅春听了覃晴的话,觉着姑娘说得的确有道理,可又有哪里不对,姑娘向来信那些的,何时竟又想得如此透彻了?
覃晴自是没有管浅春的想法,浅春浅夏都是贴身的丫鬟,叫她们知道自家的姑娘同从前的喜好脾性不一样了也是应当的,毕竟上一世浅春浅夏是陪她走到最后的人,这一世她们的时光也长着。
正是五月的时光,寺里的花开了一半,谢了一半,却是最宜人的时节,这鼎云寺覃晴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地方,信步在寺里四处走了走,最后便到了寺院后边的一处池塘边,在池塘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歇了歇脚。
池塘里的水算不得清澈,零落地飘着一旁树上落下的枯叶子,可依旧不影响水面映出覃晴的面容来。
覃晴愣愣地盯着池子里自己的倒影,那张犹带着一丝稚气的脸庞,虽是不曾完全长开,却丝毫不妨碍覃家子女天生的美貌,依旧是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美貌,金钱,地位,才学,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覃晴拥有的东西都太多了,多得连她自己都迷了眼,她是覃家姑娘里最得老太君宠爱的,是最貌美的,最清高的,可也是最看不上宁国公府的,哪怕是重生了一世,覃晴依旧对着宁国公府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鄙薄。
宁国公府覃家,色供之臣,谄媚之臣,想当年老太爷的时候,其实宁国公府已近没落,在京中并不起眼,老太爷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史言官,可就是这样一以纠弹为业的言官,利用自己的职权,生生用纠弹将一个个比自己高阶的官员拉下马自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