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扫了一眼听得入迷的人继续说:“那海龟听了青蛙的话就想进入井中看看,可它的左脚还没有完全伸进去,右脚就被井栏绊住了。海龟后退几步,问青蛙:‘你见过大海吗?’青蛙摇头说没见过。海龟就把它所见到的大海情景说给青蛙听:‘大海要比湖泊还要大上好几倍,水天茫茫,无边无际。海的广大,岂止千里;海的深度,何止千丈。古时,十年九涝,海水没有加深;后来,八年七早,海里的水,也不见得浅了多少。海是这样大,以至时间的长短、旱涝的变化都不能使它的水量发生明显的变化。住在那样广阔无垠的大海里,才是真的快乐!’”
讲完了故事,看着听得入神的丫头们一眼,黛玉意味深长的地说:“我们坐在井底所看到的天也不井口那么大,实际上天空无边无际,天这么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何必执着于井口那么大的天呢。”
说完了话,黛玉不再理会听了面前各有所思,神情各异的众人,起身离开。走出房门,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心中慨叹,是呀,世界这么大,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这荣国府,不再生活于这高高的围墙之中,现在自己就好比折翼的鸟,虽然心中极度渴望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只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唤奈何!
黛玉在贾母那里厮混了半晌,又顺便到王熙凤那里坐了坐,闲聊了几句。黛玉见自她进屋之后,前来回事的丫鬟婆子不断,王熙凤事务冗杂,就辞了出来。正要回去的时候,看见早亡的贾珠之妻李纨的贴身丫鬟素月从那边过来,看见黛玉忙请安说:“原来林姑娘在这,可叫我好找,我们奶奶有事请姑娘过去呢。”
李纨乃是贾宝玉的亲兄弟贾珠的妻子,贾珠早亡,遗留下一子,取名贾兰,刚刚五岁,已开始读书启蒙。李纨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你们奶奶找我?”黛玉听说李纨找她感到有点奇怪。这个眼中除了侍亲养子之外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的李纨竟然有事主动要找她,让黛玉感到意外。
跟着素月来到李纨的房中,看见贾兰正在一边抱着本《诗经》认字,李纨在一旁指点着。看见林黛玉进来,李纨赶紧迎了上来,招呼碧月上茶。
待黛玉坐下,李纨拿出一块淡紫色的薄棉锻说:“前我看见妹妹给紫鹃的裙子画的花样,即素雅又好看,我很喜欢,想让妹妹帮我画一个。这外面得的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花样子,实在是穿腻了,想要个新奇点的,我知道妹妹比不得我,读的书多,才情好,故此才麻烦妹妹。”
黛玉忙不迭答应,想着李纨寡居的身份,给她设计了一套幽草清兰的花样。她画着花样,随意打量着空荡荡除了生活必需品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摆设的房间,梳妆台面前胭脂水份一丝全无,就连首饰也多是素雅的样式,无一不展现着屋主寡居的身份。不管来几次,这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都没有什么大变化,总感觉有点死气沉沉的,没有朝气。
画完了花样,黛玉接受了李纨的感谢,告辞而去。走在回房的路上,她暗自思忖着,李纨年纪和王熙凤相仿,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没有不爱美的。可是她是个寡妇,纵然再有不甘,身份已经注定了她必须把这“美”给深深的藏起来,因为她知道在贾府这样的大家庭里守寡,她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人挑出一点的不是来,她的名声和清白不容人玷污。可是不管怎么抑制,追求美的天性还是完全压抑不住的,让黛玉帮她画新花样就是最好的明证……天地是那么辽阔却难以恣意驰骋,而只能圈在着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之中。贾府呀,真的差不多是□□棺材,不知道还要埋葬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
“姑娘回来了。”正在廊下给八哥添食添水的紫鹃看见黛玉的身影赶紧招呼着。黛玉进房,歪在榻上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紫鹃姐姐,你听说了嘛,昨晚上宝二爷把他房里的茜雪给撵出去了。”锦绣站在门口说。
“怎么可能?茜雪已经跟在宝二爷身边好几年了。”紫鹃有些不相信地追问:“因为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听宝二爷房中的小丫头含含糊糊的说好像不过就是因为一碟豆腐皮的包子和一碗枫露茶。”锦绣轻声说着:“宝二爷也真能狠得下心来,好几年的情分,就因为那么点小事说撵就撵了。”
紫鹃闻言不说话,这个时代的女子正经的谋生手段寥寥。何况茜雪已经在贾府多年,现在她的差使是人多差轻,而且吃穿比一般寒薄小户的大家小姐都强,被撵出去之后在想找到这样体面的差使不亚于难如登天。
“平日里看着宝二爷还好,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所以说平时看着他对姑娘怎么好好都没用,谁知道要是真正娶到家又会怎么样?……”锦绣带着点“识人不清”的语气说着。
“姐姐你快住嘴,别在这胡说八道了。你还真如姑娘所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是哑巴。姑娘今天都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要说姑娘讲的故事的意思你不明白。姑娘的事情姑娘自己有主意着呢,再说就算操心也轮不到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