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格外刻骨严寒的冬日。
鹅毛大雪落在我宫门前的石板地上,覆上一层冰凉轻薄的白霜。
老天眷顾,让我在这样一个冰冷严酷的冬日,平安无事地诞下了一对双生女——纠里和特里。
我精疲力尽地平躺在榻上,半张半阖着眼睛,看那绛紫色的身影飞奔到榻边,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上我冰凉的面颊:“阿音,幸好,幸好。”
我轻轻勾了勾唇。
“臣妾有没有事,陛下当真在意么?”
他的手微微一僵,正要开口,我却已经望向他的身后。
他身后覆手匆匆前来的女子,跪在我榻边奉上一盏参汤:“娘娘请用罢。”
这狐媚子脸,可不正是单登么?
我冷笑一声,躲开耶律洪基覆在我脸颊上的手:“陛下这是生怕臣妾过得舒坦了?”
他没有动怒,只是褪了靴,长腿一展,将我整个人捞起来揽进怀里。
他的下颌抵在我的颈窝里,脸颊摩挲着我微凉的侧脸,灼热的气息吹拂在我耳畔,声音轻柔的如一片羽毛,搔的我心里头酥酥痒痒的:“阿音,是我错了,都说了不许生我的气了。”
“你素日最好谱曲作词,”他从身后环抱着我,握着我的手,柔声道:“单登极精音律,就让她去伺候你罢。”
单登的脸色“唰”的就白了,耶律洪基将她安置在我身边,明面上便是他说的那层意思,可实际上,则是耶律洪基拿了她来讨我的欢心,表明了对我表忠心呢。
我脸上的笑意已经僵了,他的面容离我极近,似乎我微微侧首过去,便要触到他的唇角。
可查刺,若非要我这样大闹一场,将自己的体面都丢尽了,才换来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结果,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你已经厌倦我了,是也不是?
我哑着嗓子,维系着脸上那僵硬的笑:“如此,就多谢陛下费心了。”
他吻了吻我的耳朵,举动极尽温柔,连带着声音也似乎成了轻柔的喃喃低语:“阿音,你可不要恼了罢?”
我说:“臣妾怎么敢生陛下的气呢?”
他松了口气,将我整个人都圈进怀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那就好。”
可是查刺,你怎么没注意到呢?
我从未唤过你一句陛下,也未曾自称一句臣妾。
从前,我以为我们足够亲近。可如今,我刻意同你拉开距离,将自己摆在卑微的位置上,你却终究也没发现我太不自然的生分。
你说,是不是在你心里头,我们早就已经渐行渐远了?
--------
或许是因为怀着纠里和特里的日子太过寂寞而冷清,让我每每回忆起来,都不得不将那段过分苦痛的回忆从心底里扒出来再重温一回,我便不愿再想,连带着连这两个孩子也鲜少得到我的关爱。
我知道作为母亲,是我真真对不住她们。可我想来想去,我这一生三十年,皆是为了耶律洪基活着,即便自私一回,想来也没什么大碍,不是么?
耶律洪基渐渐来的又多了起来,只是很怪,我同他之间像是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我越发乖顺懂事,这隔阂便越深重,到了最后,我清楚那怕是只剩了一条线悬而未断地牵着。可是啊,两人之间若单靠这一条线拴着,总归是会断的。
他许久未曾上朝,我看在眼里,几次想要出言相劝,可瞧见他阴沉的脸,却还是生生咽下了。
明知道多说多错,我何必自伤呢。
倒是太后比我要更识大体,耶律洪基的放纵落在她眼里更是要痛心百倍。她实在忍不住,便差人来请我。
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这大辽皇后之后,我反倒对太后生出几分由衷的敬佩来,当即便披了外袍起身去见了久居后宫的太后。
还是那片森森幽静的竹林,距宫殿尚有几步,便听到叩叩的木鱼声一直传出来。
看来太后这几年比之前要更清心寡欲了几分。
“参见母后。”我规规矩矩地撩了外袍,郑重地对太后行了宫中大礼。
她合着眼睛,一手直立,另一只手则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木鱼。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将木杵搁在一旁,亲自起身来扶我:“皇后,哀家同你有十几年未见了。”
我望着她夹杂着几缕白丝的鬓角,微微红了眼眶:“是儿臣不孝。”
她摇摇头,携了我的手入了内室,在圈椅里稳坐下了。
她凝视着我的脸,叹息一声:“看来,你过得也不好。”
我微微颔首,苦笑着道:“看来母后昔年说的不错,臣妾果真不该做这个皇后。”
她已经爬了褶皱的手轻轻覆在我的手上,拍了拍:“不,哀家听说了,这些年你严于律己,端方正直,朝野上下无不称赞。”
我的眼角微微湿润了,说到底,我不过是需要一个人来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
“母后,臣妾这个皇后,太苦了。”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疼。”
她一双深沉而清明的眸子望着我,幽幽问:“皇后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摇摇头。
她淡淡地说:“你太看重查刺了。”
我诧异,接着听得她说:“帝后之道,相敬如宾就是最好。一旦你倾心相付,甚至想将他据为己有,便是僭越了。”
我还是不懂,太后却也不愿再过多解释,只是道:“哀家找你来,是另有一事相求。”
“查刺数日不曾上朝,反倒醉心行猎,实在是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