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有费用都是杨柳和冯京提前交好了的,人家医院那边一看,哎这个病人上周的药也该喝完了,怎么还不来呢,就打电话催,结果三催四催都不来,最后干脆就不接电话了!而冯京和杨柳之前也都没想到这个问题,也没留个人联系方式,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杨柳先给人家医生道了歉,又再三保证一定尽快把人带回去复查,顺便拿药……
挂了电话之后,杨柳在厨房找到了疑似逃窜的宋典,黑着脸瞪他,“干嘛不接人家医院的电话?”
老头儿正端着个小奶锅热奶,小狗崽扒着他的裤腿哼哼唧唧直叫唤,仰着脸使劲盯着不住散发奶香味的锅子看,试图分一口。
这牛奶还是几年前冯京给订的,每天一份纯牛奶、一份酸奶,风雨无阻。冯京一口气给交了五年的钱,并再三叮嘱厂方说不退不撤销,这才坚持了下来。
听杨柳语气不善,老头儿难免有些心虚,不过还是负隅顽抗,“我又没病,喝那些苦药汤子干什么!”
杨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本能的抬高嗓子,“您那还不叫有病呐,一身日积月累的毛病都快把这幅小身板儿戳成窟窿了!人家医生说的话怎么就不好使了,合着你非得再给人躺着抬进医院才行?!问你还不说实话,就打算这么继续骗人是吧?”
他就一个人住着,老婆早就不要他了,生个儿子整年都不回国一回,跟没生也不差什么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宋典跟邻居也不亲近……上次在外面摔倒了被人看见那纯粹是赶巧了,谁也不敢保证下次他身体出毛病的时候还能这么幸运!
真是老顽固,好说歹说都不听,究竟要怎么样才好!
活了这么大,杨柳统共才喊过两个人师父,可一个早就没了,眼前这个又拿着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
越想越气,气的她胸腔发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满腹的委屈和悲凉,眼眶一点点就红了。
在自己面前,这姑娘羞过臊过笑过闹过,唯独没哭过,可现在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饶是宋典也有些慌了。
可毕竟也强硬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情都使犟已经成了本能,一时之间,老头儿还真是低不了头,更别提说好话服软,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杨柳越想越气,越气越难受,两只手都在抖了,觉得自己真是一腔热血白流!
就算自己说破嘴,对方死活不往心里去,能有什么用呢?
对了,话说回来,他们无亲无故的,甚至去年年底刚认识,人家也就只教了自己几天而已,所谓的师生情谊,大抵也是她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没瞧见人家从来就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么!
说不定他早就烦了你了,偏你还屁颠儿的凑上来,多管闲事!
人家这么大年纪了,吃的盐怕不比你吃的饭都多?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怎么不见其他人来?偏你跟个傻子似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杨柳也是给气昏了头,各种念头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在脑袋里跑马似的乱窜,一条比一条严重,最后她简直恨不得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甩两巴掌!
再让你多管闲事,再多管闲事!
她生闷气,而宋典的内心也平静不到哪里去,但几十年的生活习惯早就根深蒂固,他前前后后尝试了十几次,可到最后,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杨柳紧紧地抿着嘴唇,掉头走了。
老头儿盯着空荡荡的客厅看了会儿,突然又往落地窗那边走,可裤腿上还挂着只小狗崽,嗷嗷叫唤,他只得先弯腰抄在怀里,又快步来到窗边往外看。
刚看了没几眼,厨房里又传出来高亢而尖锐的嗤啦声,显然是刚才离开的时候奶锅底下的火没关,这会儿都溢出来了。
他一时间左右为难,透过玻璃看看楼下,又看看厨房,然后再看看楼下,两只脚不住的移动,嘴巴微张,喉头耸/动,苍老的脸上头次浮现出挣扎和焦急。
片刻之后,宋典亲眼看着杨柳的身影出现在楼下,这才小跑着去关了火,然后用更快的速度折返回来。可杨柳的情绪显然很激动,一路小跑,等他再回来,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老头儿大口喘着气,一只手扒着窗子,眼睛里焦急、懊悔、担忧等多种情绪交织。他努力踮着脚,试图眺望到更远处,可却被高耸的绿化植被遮住了视线……
在窗边站了半天,宋典的身形似乎都佝偻了,他慢吞吞的去沙发上坐下,目光呆滞。
缩在他怀里的小奶狗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轻轻叫了声,又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老头儿慢慢低下头,捏了捏它软趴趴的耳朵,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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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搁在别的事,杨柳或许还不会这么生气,可这件事情关系到宋典的生命健康,偏偏当事人自己拿着不当回事儿,被问到的时候非但没有及时承认错误或者是进行合理有效的沟通,反而仍然试图蒙混过关……如此顽固不化、冥顽不灵,实在让人无法保持平静。
出去的时候还开开心心的,回来却怒气冲冲,江景桐还以为她遇见什么严重的事情了,问过之后也沉默半天。
也许这话放在这儿有些不大合适,可道理还是相通的:不管什么事情,都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光外人干着急没用。
尤其是宋典这种需要本人长期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