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江离进书房不久把小香也叫了进去。
铺开纸这些天自己做过的事慢慢地做过一遍。
小香苦着脸撅着嘴叨叨:“不明白主子怎么一时心血来潮,明知小香大字不识几个,硬要赶鸭子上架!依我说你还放我门外守着去罢,这么些贵重的纸笔不是我一个丫头子浪费得起的。”
“没事,再贵重的纸笔也是拿来练字的,你就放心了用。”江离精神虽然不济,口气还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
“这像什么话呢,让我一个小丫头坐着练字,你一个大小姐在旁边侍候着,你让小香怎么受得起?”小香要哭出来了。不是被江离给宠的感动,而是被要练字给吓得。
而下一刻,她更是被吓得不轻,简直哭笑不得——“你坐书房练字,我上外边晒太阳守着去!”江离说。正经的脸并不像是在说笑。
小香提笔的手举在空中放不下来,眨巴着狭长的双眼,可怜巴巴地想,这又是哪一门子的处罚,可真够毒的,被人瞧见了还以为她这个丫头要翻天呢。
江离说到做到,自己去院外长凳上坐了。冬天午后的阳光撒在她白雪云萝长裙上,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这几天来难得地打起了些精神。
半晌,绿萝安排好一屋子小丫头的活计,手托了桃木托碟走来,见了江离在院中闲坐,带笑嗔道:“姑娘难得肯出了书房见些阳光,只是这木凳上也该铺张垫子。也不知小香整天都理会些什么事,这样的小事也周全不来。”
一径说着就在院中的石几上放下托碟,里面取出一只梅花雪丝壶篮,“现做的百合莲子羹。姑娘是不是还往书房里吃去?院子里有风。”绿萝说。
“无妨,小香正在书房里用功呢,莫要打搅了她。”江离慵懒地石几上说。
壶盖启开,腾腾的热气飘散着清甜的味道。绿萝小碗盛了,双手捧到江离面前,“这是要出妖怪了吗——姑娘出来守门,小香丫头极不喜静的性子这会在书房里用功?姑娘,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看江离笑而不答,又瞥一眼寂静的书房,书房门半掩,不闻一丝动静。连一向沉稳的绿萝也沉不住气,伸长了脖子往书房门内张望。
“很好奇小香专心练字会是什么样子对不?这壶莲子羹太多了,你送去给小香喝一碗提提神。”江离浅笑道。江离其实也好奇,她才不相信小香真在书房里用功呢。
绿萝也不信,转身捧了雪丝壶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书房门口,往里一伸头,侧身对江离大叫道:“姑娘,小香正趴在桌上梦周公呢!”
江离在院子里会心一笑,大声说道:“叫她认真学习,待会我可是要考问的。顺带问一句,在书房里待了半天,可有什么感想?”
屋子里小香惊醒,挥舞着手中的笔,一看是绿萝,连笔也搁下了。双手揉头,恨不得拔光头发的懊恼模样。
绿萝进门就打趣她:“小香,我看你是要高升了!姑娘这么样地栽培你,怕是来年要安排你去铺子上管账,当一个女掌事的。”
小香气得翻白眼,让她看帐本,还不如让她去铺子上当个打手呢。
绿萝殷勤地递上一盅莲子羹,促狭地笑道:“可听见姑娘的问话?问你待了半天可有什么感想来着!”
“狂躁!非常地狂躁!!”小香冲绿萝吡牙咧嘴地咆哮。
绿萝掩嘴笑着出了书房,留着小香在身后拔发。
院子里江离冲绿萝招手,“我要别处走走去。唤个小丫头在这门口守着,以往我一天在书房里待多长时间,就让小香待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有了感想告诉我一声。”说着起身走了。
绿萝猜不透这位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忙唤了园中一个小丫头来守门,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江离边走边沉思,仔细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感觉精神不济的。刚好绿萝赶上来,江离开口就问:“我的饮食可是新来的丫头做的?”
绿萝摇头,“姑娘的饮食一直是我亲手做的。偶尔临时有事,也都打发了小香盯着丫头们做来。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绿萝心头一紧,江离从来对吃住不上心计较,乍然这么一问,绿萝以为自己的手艺出了问题。
“那就没事了。”江离也不多说,继续想着心事往外走,转眼就走出了寒香园。
“姑娘可是要到芷园去跟老太太问安?”绿萝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
江离一愣怔,才想起好多天没有去芷园了。虽然祖母说过让自己养病,不用常去问安,不过既然出园了,就专程去看看罢。
一出寒香园,宛如到了另一个世界。只见府里上上下下拾掇得焕然一新,一府上下的人都在进进出出,贴春牌的、换门神的、钉桃符的,忙得不亦乐乎。
江离看到了二房的堂兄江安。江安正精神精神抖擞地跟在一大群人身后,从外园进来。领头的一个是江离的大伯父江宗武,身后跟着江睿江皓,几个人一路走一路商谈着什么事情。
见了江离过来,江安放慢了脚步留在后头,回头冲江离笑道:“九妹妹回家来了多少天,总也没来的及去探望,一向可好?”
江离浅笑:“二哥倒是气色不错,倒是难得见你在家。”也不问他那一千两赎来的美人在哪儿。
倒是江安主动提起:“你也不问我新娶来的嫂嫂在哪儿,她还等着答谢你的。”
江离奇怪,也不见这府中有任何人提起江安娶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