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喷对于石化厂的所有职工来讲,不算陌生,在开采石油天然气的过程中,如果地层压力掌握不准、泥浆密度偏低、井内泥浆液柱高度降低都会导致井喷。
井喷本身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出现井喷事故。
平常厂里三令五申,严格禁止钻井现场抽烟,任何有可能引发火灾的东西都不能出现,可还是百密一疏。等孟繁宗他们赶到时,油井已经烧了起来,钻井的一线工人无一幸免,惨叫连天,场面混乱不堪。
石化医院的医护职工已经赶过来抢险,将伤员先送往医院救治。
“快,把石泥浆往井里灌!”孟繁宗嘶吼一声,来不及作他想,已然奔去一线帮忙抢险。
打浆机突突不停运作,不把油井封住,火灾只会越烧越大。
孟繁宗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舍生取义的精神,眼下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到只是一定把事故伤害降低到最小,被烧的钻井工人都还有媳妇儿奶娃在等...
“孟书记,小心!”
孟繁宗只听到有人冲他嘶喊一声,接着脸一热,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陈卫东也在事故现场,他是学徒工,还没来得及跟师傅学钻井,眼看着他师傅成了烧火棍,扑着要上去救援他师傅,被其他工友拦住,抑住内心悲痛,转而投身奋力打石泥浆堵井口。
他离孟繁宗最近,等他意识到不对喊人时,晚了,孟繁宗已经被砸趴在地,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大家一看,惊叫着围了过来,陈卫东三步并作两步,一把背起孟繁宗,其他三两工友或扶或托,火速将孟繁宗往石化医院的救护车上送。
受伤的孟繁宗立刻被送到了石化医院,伤情险重,石化医院的水平无法搞清楚,几乎没打盹,立即转到岳岭中心医院,中心医院已经是整个省最好的医院了,如果再无法救治,那只能听天由命...
......
韩念念还是从叶兰英口中得知孟繁宗重伤入院的消息。
“娘咧,大妹子你不知道多可怕,你哥看了那场面,吓得半夜做噩梦啊,先头在咱家吃过住过的那个厂长,满脸糊血啊!”
石化的井喷,已经登上了报,引发整个市委乃至全国上下的关注,韩念念只听说死伤不少,还未听到孟繁宗...
得知消息之后,韩念念跟方知行一起去了趟市委大院,家里关门闭户,正此时薛大娘从楼上下来,瞧见他两个,眼眶子发红,“大闺女哟,我家晓鸥可咋整啊,肚里还有个娃没出生呐!”
韩念念忙挽上薛大娘胳膊,同她一块去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的外科病房里,孟大娘以泪洗面,两个闺女一左一右痛哭失声,孟书记面色沉重,不住叹气。
薛晓鸥坐守在病床前,忍着泪意,见韩念念和方知行过来,勉强喊了一声,“念念,小行哥。”
话一出口,已是哽咽。
韩念念拍拍她肩膀,给予无声安抚。视线落在病床被绷带包裹面目全非的孟繁宗,实在难以想象是这种结果。
矸石砸中头颅,脑部大出血,以目前的医疗水平,能否活命还是两说。
主治医生尽责并且毫无保留的向家属交代情况。
从医院出来,两人沉默往家走,谁也没有说话。
韩念念无心说话是因为她蓦然想到一种可能,既然当初孟繁宗无缘由的来这个地方,会不会在这个契机之下回去?
似乎有某种不安,夜里,方知行搂着韩念念喃喃低语,“媳妇儿,你会留着陪我和老大老二吧?”
韩念念坚定点头,“方书记,不管在哪儿,我都要和你一块。”
先有方知行,再有方大兴,韩念念是有私心的,那动乱的十年,与其让方知行守着方家祖上留下的那点基业,倒不如把他敲晕了带走...
方知行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手脚并用,更夹紧了韩念念。
接下来的几日里,韩念念时不时会去趟医院看望,同时安慰她在这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薛晓鸥。
很快,孟书记动用了关系,民用航空局有飞机去首都,孟繁宗稍微稳定之后,被转送去了首都,与他一同前去的还有薛晓鸥。这一去算是断了联系,韩念念再想知道情况,只能去孟家打探。
这些日子,孟小乖彻底断了奶,断奶的过程不尽如人意,加上父母都不在身边,孟小乖摇身一变孟不乖,每天闹得不行,把孟大娘折腾的心力交瘁,生生苍老了十来岁。
韩念念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陪着孟大娘坐,听她把心里的苦楚倒出来。
日子还在照常继续,阳历进入四月份之后,天气转暖,老大老二月份又大了些,脱下棉袄换上轻便的衣裳,放在床上已经能自己翻身,怕他们自己翻掉下床,韩念念不敢再把他们放在无遮拦的大床上,早上起来给他们穿好衣裳就抱到摇篮里,还得分开放,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打架...
“媳妇儿,米汤煮好了,在石台上冷着,我先去趟单位。”
韩念念还在刷牙,含糊应声,快速洗漱好,奶瓶里装上米汤,先喂点给老大老二垫肚子。
随着两个娃的饭量增大,韩念念已经没有足够奶水喂饱他们了,每月领的奶粉票只能买半斤,根本不够用,只能提前给两个娃添加辅食。
正忙活着,姚大勇过来了,借了门旁邻居的自行车,给韩念念送了半口袋野菜,自留地里割下的头岔韭菜、水葱,还有小半篮鸡蛋。
“姐,得亏我姐夫了,不然我爹一准还在班房里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