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眼前同样一花,出现在了屋外。
“道真真人,有人作弊!”一人反应最快,疾步走向监考官。其他人一见,跟随而至。
“真人,我们都可作证,那个练气四层作弊。”
“是,我们都可以作证。”这些人信誓旦旦拍着胸脯。
道真真人冷冷一笑:“笑话,你说她作弊就作弊?”
众人一愣,就听道真真人继续道:“她有没有作弊,吾看得清楚,各峰真君也自有定论。不要认为比尔等强的就是作弊,记住,这世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尔等需见贤思齐,而非否定他人,搬弄是非。”
平日里,这些外门弟子如何能得金丹真人这番教诲,今日,道真真人虽然句句批评,却是金玉良言,若是听进去,定得益无穷,可惜,听进去的人,不多。
“真人,她定是作弊,叫她过来一问便知。”还是有人不死心说了句,紧接着却道:“咦?她人呢?难道畏罪潜逃了?”众人这才发现阮清浅不见了。
道真真人冷哼一声:“孺子不可教也。”挥手关上屋门,御剑向厚德殿而去。
他走后,刘安紧紧盯着屋门,眼神晦暗难明,双手紧握,如一尊雕像。
厚德殿内,几峰真君齐聚,连万法峰的永逸真君也在。
“她当真进了那个地方?”浊道真君看着半空中的圆镜,有些激动,多少年了,都无人进入过那个地方。
“看样子是。”圆机真君眯着小眼,好像在琢磨什么。
众人一时都陷入沉默,浊道真君退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此戒指上嵌了一个青绿色宝石。
只见浊道真君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翻飞,打出一道繁复的手印,青绿色宝石慢慢变大,变得透明,上面的景象随之更加清晰。
正是梅姑所在密室内的场景。此刻,梅姑双盘入定,没有人知道她在做什么,除了她自己。
此刻,她正做着一个——梦。
梦中,梅姑似一个看官,静静地站在一旁,而梦中的主角是一个女子,此女让梅姑想到了几句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梦中的女子总是一袭白衣,冬日时,还披着白色的风氅。站在茫茫白雪中不会被淹没,反倒衬托出她的淡雅清冷。
是的,清冷,她的心好像从未有过感情。
那些年,总有一个伟岸的身躯在她身旁,春天为她挡风,夏天为她遮雨,秋天为她摘去头上的落叶,冬天为她撑伞看雪。
可,她从未多看过他一眼。
直到,他再未出现,她才晓得什么是心痛,什么是思念,什么是思念到心痛。
人生本就充满了很多遗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女子决定不再继续遗憾,那年冬天,她离开了家,独自一人踏着冰雪去寻找,寻找那个曾经守护在她身边的男子。
冰雪在她身后蜿蜒,苍茫大地见似乎只有她,一个孤寂的人;又似乎有人在她身边,她心中的他。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找到了。
可,他再不是她的他了。
他有了道侣,还开山创派,有了属于自己的功绩和家庭。
爱,是个神奇的东西,佛经有云: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可她爱了,已经爱了……
梦的结尾,女子不想回到那个充满与他回忆的地方,于是四处飘荡,最终来到了天道宗,她的周围有许多人,可她却实实在在很孤独。
后来,她在此建造了这个练识室,忧愁至死。
“她是不是很傻?”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却悦耳动听。
“是。”梅姑年岁还小,不懂情爱,她唯一知道的是那女子过得不快乐,让自己过得不快乐的人,无疑是傻的。
对方沉默了,梅姑也没开口。
半晌,“唉,可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对方的声音里惆怅中夹杂着些许愤懑。
梅姑想了想,想起张天涯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这一生,有些很深的因果,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也并不能算清,所以,有时候被拖欠,被辜负,未尝不是件好事。”
“好事?好事,为何我……她会落得如此?”
“一切都不能成为‘恨’的理由,因为恨不会让事情变好,它只会让你陷得更深,最终无法自拔。”
“我没有恨他!”那声音徒然拔起。
“可你恨你自己!”梅姑掷地有声道:“你恨你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恨自己为何不早些将他变成自己的人。”
沉默再次降临,梅姑叹了口气,说:“唯有谅解才能放下,和自己和解,打开心房,才能找到真正的爱。”
这些都是张天涯所说,当时梅姑似懂非懂,只觉很高深,便记了下来。如今看过女子的一生,却好像有些懂了。
“呵呵呵……”女子大笑起来,但梅姑莫名觉得是笑中带泪,大笑过后,女子说道:“本想着这么多年无人倾诉,好不容易进来一人,可趁机抒发一下,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解了我的心结。小姑娘,你很好。”
“多谢前辈谬赞。”
谁料女子话锋一转:“你既达到我定的标准,进入此地,便是我的弟子。吾名冰凝。”
“冰凝。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梅姑心中暗想:“还真是应了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