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由午时持续到了傍晚,灵珑累得已经直不起腰了,冰儿贴心地帮她按摩,她趴在床铺上昏昏欲睡。
兰儿推门进来,在灵珑耳边说,“小姐,热水已经备好了”。
灵珑含含糊糊地答了一声“嗯”,便没了声响。
冰儿见状,给兰儿打了个眼色,轻手轻脚地帮灵珑翻了个身,熟练地解着她的衣衫。
灵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是冰儿,她甜甜一笑,复又睡去。
兰儿指挥着丫头们将热水一桶一桶地倒入浴桶里,还撒入了红花、九节风、羌活、木通等舒筋活血的药草,这才配合冰儿将灵珑扶进了浴桶。
灵珑只觉通体舒畅,内力充盈,她踩着飞仙步在云中漫步,天空很蓝,云朵很白,她开心地笑着闹着。云朵围着她翩翩起舞,一会儿化作蝴蝶一会儿化作蜂鸟,她想要抓一只放在手里把玩,脚下一个趔趄,竟从空中摔了下来。
风声在耳边响起,迷雾在身边萦绕,灵珑微笑地闭上眼,张开双臂,等待掉落的那一刻。
“啁……啁……”
灵珑转头,便见苍鸾飞翔在她的身旁,巨大的翅膀挥舞,如炬的赤红色眼睛盯着她的眼眸。
灵珑浅笑,翻身越上苍鸾的背,一人一鸟朝着迷雾的另一端飞去……
热气慢慢弥散,冰儿一直用手掌在灵珑背部有节奏的按压,没一会儿,额际便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兰儿看得有些心疼,迟疑地说,“冰儿姐姐,要不,我来吧?”
冰儿摇摇头,“无碍。再一会儿就好了。你才学了两天,手法不够娴熟,把小姐吵醒就不好了。”
灵珑终究是醒了,她泡了药浴,又得了冰儿的按摩,身子爽利了不少,她睁开眼睛,略带嘶哑地说,“冰儿姐姐,我口渴了。”
冰儿连忙应声,没一会儿便端了茶水进来,“小姐,顾嬷嬷备好了果子茶,您尝尝看”。
灵珑就着冰儿的手喝了一口,酸甜温润,沁人心脾,她从冰儿手里接过杯子,端在手里慢慢饮着,想着方才那个短暂的梦境。
迷雾的另一端一直是迷雾,她和仓鸾飞了很久,除了迷雾什么也没有。她询问仓鸾要去哪里,仓鸾“啁啁”地叫个不停,她仔细去聆听认真去解读,却始终弄不懂仓鸾的意思。
她准备拿出《兽禽志》翻开,却发现师父送她的包袱不在身边,她急得满头大汗,坐下的仓鸾却突然开始狂躁地拍打羽翼,颠得她东摆西摇。
她伸出手,想要安抚一下仓鸾的坏情绪,仓鸾却忽然一个旋飞将她抛向了空中,然后扬长而去。
她摇摇摆摆地下落,仓鸾却越飞越远,而它的背上,有红豆,有雪儿,还有师父。
师父背着手立在仓鸾背上,白色长袍迎风飞舞,还是那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却看不见表情,连同雪儿和红豆都看不见表情……
灵珑叹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样酸甜的口味,让她想起那黄橙橙的果子,也不知师父当时吃了没有,也不知师父是否还留在回音谷。
冰儿将手伸进木桶里探了探,拎过旁边的木桶准备将热水倒进去。
灵珑摆摆手,将杯子递给冰儿,扯过旁边的布巾擦拭着身子,兰儿连忙将肚兜和里衣递了过去。
灵珑心不在焉地穿好了衣服,趿拉着鞋子来到了内室。她站在内室的正中央,看了看屋顶,看了看窗棂,这些东西还是昨日的样子,今日瞧着与回音谷却再不相同。
灵珑眨眨眼,从衣橱里拿出那个白色包袱,《乾象新书》、《兽禽志》、《飞仙集》都还在,她点点头,吃了一粒温补气血的药丸,便歪在床榻上翻看《乾象新书》。
冰儿拿着一只瓷瓶进屋,先是用布巾擦拭着灵珑的湿发,接着便将那瓷瓶里的东西细细抹在了灵珑的发上。
灵珑正读到“辅佐侍卫的十二颗星”,却被这股子浓郁的香气所吸引,她皱了皱眉俏鼻,忍不住问道,“冰儿姐姐,你帮我抹的是什么东西?”
冰儿将瓷瓶的盖子盖好,含笑解释道,“小姐,这是桃花汁。洗完发抹上一抹,头发不仅柔顺有光泽,还能散发桃花香味呢”。
灵珑扯出一个笑容,视线回到了书本上,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字,眼睛却开始飘忽,师父给她用的是桂花露。
回音谷东南角有一片桂花林,每年到了初秋,师父便带着她和雪儿、红豆去采桂花,回到木屋后,便在蒸锅里放入一个大碗,在碗里放入最澄净的乳白色花瓣和冷开水,用小火蒸上一个时辰后,碗里就是带着淡淡桂花香的桂花露。
师父用瓷瓶将桂花露装好,每次洗完发便帮她抹上一些,她的头发越来越长,师父采得桂花也越来越多。
灵珑将《乾象新书》盖在脸上,嘟嘟囔囔地问,“府里可有桂花树吗?”
冰儿想了想道,“二夫人的梅洛苑有一株。小姐,你问桂花树做什么?如今可不是赏桂花的时节”。
是啊,今岁的桂花还没有开,她便离开了。
灵珑没有回答冰儿的问题,继续问道,“京都可有其他地方盛产桂花吗?”
兰儿端着香炉进来,应声答道,“小姐,庆亲王府有座院子在京郊,名字就叫桂花园。往年中秋时分,庆亲王妃总会下帖子邀请夫人去赏花,旁的宴会夫人总是推脱,庆亲王妃的桂花宴,夫人倒是每年都去的。”
灵珑点了点头,心内有了计较,她将《乾象新书》塞到枕头下面,然后直挺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