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正思量着,却见墨连玦递过来一个核桃般大小的青瓷印花茶杯,“喝吧,皇上赏你的。”
灵珑讶然抬头,却不肯接那茶杯,反而朝着乾帝叩拜行礼道,“臣女谢皇上赏赐。可臣女尚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是否能够成全臣女。”
乾帝慈祥地笑笑,将杯子放于案几之上,挑眉道,“但说无妨。你今日替朕解了棋局,朕允了你,便不会托词。”
灵珑迟疑片刻,到底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再次叩拜道,“臣女谢皇上。臣女年幼,且素来不懂茶艺,娘亲却是懂茶爱茶之人,所以,臣女想将皇上赏赐的茶转赠给娘亲品尝,请皇上恩准!”
乾帝虽看着慈祥,可方才灵珑请赏之时,却已经悄悄地垂了眉眼。他虽承诺要赏赐,可无论赏赐何物,皆是帝王爱民的表现,为臣民者只能叩谢皇恩,却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可听完灵珑所请之事,乾帝便又隐隐松了口气,灵珑终究是个毓秀聪敏的孩子,没有被世俗利欲之心污秽。
乾帝率性地端了茶杯,放在唇边浅笑道,“难为你小小年纪便有这份孝心,朕便依你所言,准了你的请!”
灵珑谢恩,喜笑颜开,接过墨连玦手上的茶杯便递到了古灵儿手上,眨巴着大眼睛道,“娘亲,您快喝吧!好茶便是趁热喝才好,等会儿凉了,岂不是辜负了皇上的恩赐。”
古灵儿看着灵珑带着兴奋的小脸,眼眶微红。她虽爱茶,到底不如这份母女情分来得暖心,“好,娘亲喝,娘亲这便喝!”
古灵儿喝完茶,略微小心地将茶杯放回墨连玦手里,客气有礼道,“有劳靖王爷!”
墨连玦躬身回礼,取了茶杯返回案几旁。
古灵儿眼见别无旁事,逗留的时间也有些长了,便携了灵珑向乾帝告辞。
乾帝沉浸在棋局之上,无暇旁顾,只抬起右手略微挥了挥。
古灵儿携了灵珑躬身后退,待离开众人视线时,方转过身子朝院外走去。
母女二人经历一番心悸,本该欢欢喜喜地返回院落,不料却出现了诡异的沉默。
灵珑有意打破尴尬,哪怕说上句“初见天颜,心内惶恐”也是好的,可她看着娘亲紧攥着丝绢帕子,神色凄然,这打趣的话语却卡在喉中发不出来。
灵珑暗自咬咬唇,将今日之事前前后后回想了一遍。虽有惊却无险,虽不算出类拔萃,可到底不曾出错,她想不出娘亲为何这般伤心难过。
灵珑向来不是软面性子,一咬牙一跺脚,伸手扯住古灵儿的手臂,直截了当地问道,“娘亲,可是珑儿有何过错?若有,你便告诉珑儿。不拘什么,珑儿一定改!只不能让珑儿见你这般郁郁寡欢,仔细伤了身子。”
灵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古灵儿便掩了衣袖,背过身子,默默掉起泪来,那泪珠竟像珍珠玉串似的落个不停。
灵珑急得原地打转,有些笨拙地用小手拍打着古灵儿的手臂道,“娘亲,乖,不哭,不哭,您若不想说,珑儿不问便是了。当心风大皴了脸!”
皴了脸?
古灵儿听了这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敢情她的女儿伤心落泪时,还有心思担心那张小脸是否会皴裂。她无奈地摇头,可到底止住了哭泣。
灵珑见古灵儿终于平静了,便从怀里拿出一条绣着藤萝花的丝绢帕子,轻轻地替古灵儿擦拭着腮边的泪。
古灵儿微微叹气,将灵珑忙碌的小手攥进手心里道,“珑儿,你没有过错。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那么小便把你送到谷里,不该对你不闻不问,更加不该让你小小年纪便没有娘亲疼爱,娘亲有愧。”
灵珑笑笑,猜想古灵儿定是因为那杯茶水起了别的心思。
她用一双小手紧紧包裹着古灵儿的纤纤玉手,认真道,“娘亲,在回音谷时,师父很疼珑儿,把珑儿当亲生孩子般疼爱;这会子回府了,您和父亲也很疼珑儿,珑儿很幸福。以前的事儿,咱们便不要提起了。”
古灵儿将灵珑揽进怀里,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道,“珑儿,只要你幸福便好,娘亲只要你幸福。这些话,日后娘亲再不会提起。”
娘俩相视而笑,手牵着手朝行居的院落而去。
自此后,母女二人的感情越发亲密,暂且不提。
娘俩回到院落时,翠浓已带着冰儿等人备好了膳食。
寺庙里不开荤腥,几个丫头便费尽心思捯饬了一桌子斋菜,虽看着清淡,卖相却是极好的。
娘俩更衣梳洗后,才要和丫头们一起用膳,却听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翠浓起身问道,“谁呀?”
“在下墨连玦,奉皇上之命来送斋菜!”
古灵儿一听,连忙起身,带着灵珑赶到了院门旁。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椅,自家主子倒也罢了,若被旁人知晓她们主仆同桌而食,怕是要被人取笑混了尊卑。
翠浓见一切收拾妥当,便手脚麻利地开了门。
古灵儿连忙携着灵珑屈膝行礼道,“靖王爷有礼。”
墨连玦提起手里的食盒,朝着古灵儿颔首道,“夫人有礼,这斋菜是礼梵主持亲手做的。父皇命我送几道菜给夫人尝尝,也感谢灵珑姑娘让他与主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束了棋局。”
古灵儿连忙道谢,“有劳靖王爷,也请靖王爷代为转达我们母女对皇上的谢意。”
墨连玦点头,抬手便将食盒递了过去。
若是旁人来送,自然是翠浓接了便可,可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