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焕见了信上内容,道:“东海有难三公主写信给你有什么用,就算求兵也当向父亲求。依我看,准是那三公主的玩话,意在同你挑个话头,好往来书信。”
语毕,神色复杂地看了小黄一眼,觉得自家妹子真真有点浪。
小黄也神色复杂地看了极焕一眼,觉得自家五哥脑子有点缺。
她戳着信纸道:“你当三公主是你啊,没事瞎挑话头,这信既然自四哥手里转来,保不定是真的。东海同我们昆仑交好也万年了,他既有求,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只不过,她与敖嫣向来没有书信来往,突然向她寄一封信,掐头去尾只一句“东海有难”,听口气,仿佛她们已相交甚久。
***
离了料峭宫,回去一询问,从阿爹口中得知东海近来确实受魔气所扰,很是不得安生,道行浅些的虾兵蟹将死了不少,海边全是浮尸,却又纠察不出个所以然来,万般无奈之下,老龙王才向昆仑求助。
除去敖嫣的那封信,东海还送来一卷龙王手书的,极正规的求兵折子。
小黄本以为这种奔前线的事儿都是阿爹同哥哥们一手包办的,怎么轮也轮不着她,谁料阿爹却点名要带上她。
东海情势急切,刻不容缓,这样一来,旸谷被带回天界的那一日,小黄便无法亲自相送。
她心中觉得可惜,临行前替旸谷准备了各色干粮和换洗的衣裳,嘴里念念叨叨嘱咐个不停,旸谷抱着膝盖坐在一旁,注视着小黄在卧室与客厅间穿梭,忽然小黄停下来,走到旸谷面前道:“我说这么多,你可有嫌我烦?”
旸谷眯着眼睛笑了笑,摇头道:“不会。师姐不论说什么我都听,一直听,永远听。”
小黄被他这副乖巧模样弄得心里暖暖的,忍不住摸了摸旸谷的头,道:“傻瓜。”
***
待昆仑一行人来到东海时,才发现老龙王在信中的那句“常有薄云蔽空,水色微异”说得真是太谦虚了。
大块大块乌云翻滚在天际,日月为之遮蔽,天色晦暗不清,至于水色……小黄在岸边搅了搅,觉得这色泽,带回昆仑作书写用的墨汁再好不过。
都这样了还“薄云蔽空,水色微异”,不得不说老龙王的心很大。
“海龙一族向来骄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人。”像是看穿了小黄的心思,极清上神用避水珠做结界时附了一句。
众人下水,海水自避水珠外流过,渗进来丝丝寒意,愈至深海,光亮愈熹微,已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小黄自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
托夜明珠的福,她这才看见海水之中漂浮着的鱼虾尸体,皆是面目狰狞,周身绕了一层黑色的魔气。
如此死状,并非寻常的寿终,亦或受了致命伤,而是修为尽枯的表现,这些鱼虾原都是有灵根的,是得道的水族!此时却成了这么个模样。
转弯的时候同一头死去多时,叫别的鱼类啃食殆尽的大型鱼残骨打了个照面,鱼眼空洞,白骨森森,吓得小黄手上一抖,夜明珠差点滚下去。
她定了定神,绕开鱼尸继续往深海水晶宫潜。起初她还道昆仑来客,东海也没人出来迎接一下好不知礼数,现在看来,他们怕是已自身难保,如今水晶宫中,不知还残剩多少水族。
极容,她觉得极容今日有些奇怪,往常不论做什么事,极容都显得很沉稳,情绪无大起伏,神色也没什么大变化,现在却看他眉头紧蹙,脸上写满忧心。
小黄咬咬嘴唇,龙宫遇难是她的猜测,她当然希望真实情况比她预想的好,但看极容现在的表情,想是极容也觉得不容乐观,不由得把心沉了下去。
四五里海路行毕,方见一弯白玉长廊,隐匿在黑暗中,只被昆仑族人手中十几颗夜明珠照着时,才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
有人道:“这九曲廊贯通水晶宫,昔日耀眼至极,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话音未落,攸地从回廊中闪出一道人影。
一时间众人皆手握剑柄,做出提防的姿势,那人影亦是一震,缓缓弯腰也按住配剑。小黄借光看见那人身材纤细,似是女流,便将夜明珠子往前探了探,这一探,照出了双方样貌,小黄还未做出什么反应,那人已略带迟疑地唤了她一声:“仙……仙姬?”
夜明珠莹莹一点微光,将女子面容衬得甚清丽张扬,秀眉斜飞,眼中凝着一股子傲气。
小黄心中忽然“咯噔”一下。东海水气灵泽,向来多美人,但像这般生得英气烈性的,小黄除了一人再想不出第二个来。
不等她说话,阿爹已拱手道:“可是三公主?”
那女子甚聪慧,虽未见到极清面貌,却也猜出他的身份,当即侧身行礼道:“正是小女,小女见过极清上神。”
小黄在旁边看着,觉得有一丝丝尴尬。
按理说,她与敖嫣公主无交情,此番见面只需按各自辈分尊位行个同辈礼便成,但坏就坏在敖嫣方才喊她的那一声,仿佛两人是多年老友一般,这叫她如何消受?她又该怎么同敖嫣搭话?再扯上从前又是取消婚约又是寄锦书的劳什子事……
小黄决定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的结果就是敖嫣公主在同极清上神说话时,眼神一直往小黄身上飘,小黄干咳两声,把夜明珠子塞进身旁的极容手里,自己落进一片黑暗里。
让公主来个眼不见为净好了。
小黄没有注意到,当敖嫣的视线落在极容身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