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李轻尘只觉面前恍惚出现了一道晃眼的明亮,似乎一抓住就不会再“寒冷”,可当他想抓时,却又变的若即若离。
咣当一声打散了李轻尘的心绪,苏锦溪推开窗户,指向外面。
“你吃完了吗?吃完就走吧。这里是闺房,你不方便出现。”
语气明显放缓,但眸子里的冷漠寒的瘆人。
早从前世起,她的人生就已经注定是一场冷寂。
若不是她,张伯、流清,甚至羽生也不至落得那样的境地。
面对他们,她永远是一个罪人。
所以,无论是冷寒还孤寂,她早就不在乎了。
如果可以,她倒宁愿在这份桎楛中沉寂到死。至少能让她在应有的‘报应’中好受点。
李轻尘手中的动作一滞,没有起身。落寞的脸上,愣是挤出一抹笑容。
“就这样死水一般的活着真的好吗。”
是啊,就这样死水一般的活着真的好吗?
就像他一样,每日看似最舒坦的活着......
真的好吗?
也许,剩下活着了吧。
像是反问,又像是自喃的话,无情的扯开了苏锦溪一直用来遮掩伤口的薄痂。
血淋淋一幕被人突兀的推到了明面,决绝、彻底的斩断了她最后一根坚挺的神经。
“活着就是活着,哪有那些缘由!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赶紧离开!”
胸口猛然开始的绞痛,折磨的她整个人都混乱起来。
一时间,天昏地转,好似被什么抽空了所有气力,直接跌坐在床边。
你以为你是什么?救世主吗!在锦衣玉食中毫无风波长大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指点别人!
李轻尘没有挪动身子,仍那样静静的背对着她坐着。只是抛开了一贯轻浮的语调,沾染的全是低沉。
“我说对了是吗?”
想起她在廊上的萧瑟、想起她林中的哭泣、想起她说到家人时的自嘲.......
突然间,他觉得他们好像。
一样带着欢愉的面具示人,一样孤寒成寂,一样妄图在无人时独舔伤口,却因伤痕累累而无从下口。
他虽不知她是因什么成了这样,但他真的不想她一直如此,至少,要比他活的好些。
“其实你本可以过些暖暖的日子,其实......。”
轻声的喃语,再次被恨恨的无情声打断。
“够了!你懂什么叫活着吗?你有什么资格指手我的生活?!”
刹那间,苏锦溪只觉得体内一股长时间压抑的痛苦宛若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暴风骤雨的狂袭出来。
“你有过亲人全部被害还要与仇人欢笑应承的经历吗?你过过夜夜灵魂不得安宁,滴血碾心的日子吗?
要是没有,就不要大言不惭提什么暖暖日子这类最可笑的事!”
不待说完,苏锦溪再也支撑不住,胸口像是被撕裂一般,紧紧捂着,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
李轻尘下意识转身,急切的冲到她的床前。焦虑的眼眸透漏着关切,之前疯涌的冲动,瞬时碎成一片片。
莫名的心疼,让他自己也几乎不能自持。
“溪儿......”
只一句,再也焦急的说不出其他。扶着她胳膊的手指,紧紧的钳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通她的痛苦。
可惜换来的,是苏锦溪的一记寒光及咬牙切齿的恨恨音调。
“最后一遍,叫我苏姑娘,我和你不熟!”
说罢,又大口大口的喘了了几下,勉强扶着门围子站了起来,用尽全力甩开拖着她胳膊的李轻尘后,再次决绝的指向呼扇着的窗叶。
“还有,请你滚,请你立刻滚出我的房间!滚,滚啊!”
说完,像是被掏空了气力似的,背过身,彻底倒靠在门围子上。
李轻尘想上前扶住她,却止步在她眼神中的决绝。
“溪儿,不,苏姑娘......”抽动着嘴角欲言又止,最终窗扇一晃,身影消失在窗口。
听到声响,苏锦溪猛然回身向前几步。见真的不见了李轻尘踪影,方再也撑不住的跌坐在凳子上。
翻涌的情绪一而再的“撞击”着胸口,她极力平息着自己的激动,连灌了几杯水才压抑下去。脑子乱乱的,像是布满了蛛网,如何也解不开。
她这是怎么了,一直以来讨厌的人终于去了,不是应该高兴吗,为什么心里堵堵的,翻上来的尽是伤感?
“小姐已经用过饭了?奴婢这就收拾出去。”
苏锦溪还在失神,没注意,婵衣走了进来。
刚才小姐的反映让她觉得很不正常,思来思去,终究是不放心。如此一见,倒是更不放心了。
好久没见过她这副容态了,貌似稀松平常,实则沉郁难抑。
不觉得,自己也被她带的波动了情绪,声音变的更加的沉寂起来。
“嗯。”
苏锦溪没发觉婵衣的细微变化,扫了眼桌上的碗筷,心里不自觉的又想起刚刚的那番对话。
好不容易吐尽心中的话,却反增了些懊恼。
叹了口气,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外面清冷的寒风顿时使她清醒了不少。
如此轻易的来去一个人,还是因院子里的人太少。若是再有吴永安之类的人来,后果.......牙婆的事,必须抓紧。
想到这,背着身对婵衣说道。
“留着让寄翠她们收拾吧,你同我去趟大夫人那里。”
说罢,自己便先行走了出去。
“是。”
婵衣不予置否,放下手中的碗筷,跟随着匆匆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