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且说那总管内监正因自己一时失责而暗自懊悔,便见萧帝面色整肃,手下悄做了一个手势与他。那内监总管亦是伺候萧帝几十载的老人了,也算是随萧帝一步步风里来雨里去过来的。有些事萧帝不必细说,只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那老内监便已知萧帝何意。
目今,那内监总管一见萧帝袖下手势,便通了圣意。遂趁着殿内众人的心神皆聚在那谢庭玉与环儿身上,暗自敛衣踮脚,悄悄地溜出了殿外。而此时殿内,众人皆因环儿方才所言而暗自盘算,倒是未有一人注意到那内监总管何时离开的大殿。
就在谢庭岳因环儿之言而一时失语之时,一直隐于众人之后的廉王心中却是暗浪滔滔。他微眯双眸,紧紧锁目于神色惶惶的康王,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闻地讥讽之意。
自始至终,廉王都未曾相信此出栽赃陷害邵长韫的死局为康王所设。
廉王留意瞧着殿内诸人的各色神情,心中却是冷笑连连。若是康王当真有这般心机智谋,自己也不会设计将他第一个拉下马,转而借萧帝的扶持而插入夺嫡之争、进而对付更为难缠的淮王。
而如今,这康王被那幕后黑手推至众人面前的目的,也不过是一个转引注意的“替死鬼”罢了。只可惜众人皆被那夺嫡之争的表象蒙蔽了双目,并未往细处深思,这才合了那幕后黑手的心思。那幕后黑手的本意,只怕也是借此遮掩身份罢了。
那邵家长女却于此时自戕而亡,更是来了一出死无对证。而现下,这丫头实为邵家之仆,却甘愿冒着背主弃义的名头为康王作证。明眼人瞧之,只怕都会怀疑这丫头是康王的人。如此一来,无疑坐实了康王的嫌疑。
思及此时,廉王心中一抹疑虑陡然掠过。据目今的局势而言,只要是萧帝笃定此局是康王所设,那康王势必会引得萧帝怀疑,萧帝也必会因着忌讳康王而有所行动。照此看来,此人的目的是要借萧帝之力削弱康王势力。虽说此人的手法与自己不同,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幕后黑手对朝堂势力分化如此熟络,这一桩桩琐事间的相接之处,更是谋划的滴水不漏。若此番推论不错,那邵家长女自戕于传召途中,只怕也是这幕后黑手所设暗局中的一环。
只是……这宫中之人皆是嘴酸心狠,最是贪财的。而此人居然能在这宫内派出的马车上行事,事后又磨平的如此干净,远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谋划成的。而这宫闱之地,禁卫森严,也不是人人都能来得的。那宫外之人就算有这个财力去谋划此事,只怕也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些个内监。
这幕后黑手,如此着急的对康王下手,又借此事情打压淮王一把,其用意不言而喻。此人恐怕也是这宫中的一位爷呢?
廉王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之色,喃喃叹道:“这宫中,惦记这皇位之人真真不在少数呢。此人,老五?老六?还是……”
廉王隐下自己眸中的寒芒,堆起一抹闲散的笑意,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身侧的五皇子与六皇子。
那五皇子与六皇子见自家皇兄瞧向自己,皆是浅笑回之,面上未有一丝异色。恍若眼前的一切,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一出不相干的戏码。
廉王被此番景况所扰,虽然心中默念当日与邵长韫所行交易,但也顾念着自身的利弊得失,遂一时间也不敢轻易开口替邵家求情。就在这廉王心中疑虑不断之时,那淮王心中也不是那般风平浪静。
淮王因着谢邵结亲一事濒临崩溃,一时被愤恨蒙蔽了心智,也顾不得细究其中端由。早在听见那谢庭岳口中所言之时,而万分笃定此局是康王为防着谢邵两家结亲所设。
目今,淮王一见环儿那丫头句句皆是为康王辩护而言,更是怒火中烧,不由呵斥道:“一口一个我家姑娘、我家姑娘的,转头却是将人往死里攀扯!胳膊肘子向外拐,好歹还得有个限度。你到底是那邵家的丫头,还是他康王家的丫头。”
环儿被淮王这么一顶,当下也有些气弱。嗫喏了两句,又强做镇定道:“奴婢只是瞧不过眼去,顺心而为罢了。淮王爷难道只论情面,不讲道义的吗?”
环儿这一席话,直将淮王逼了个哑口无言。他恨恨的瞪着环儿,冷哼道:“你这丫头倒是倒是好利的一张嘴。”
康王因环儿一直向着自己说话,心底早将她当做了自己人。如今见环儿话说的漂亮,面上自是得意洋洋道:“老三,落是论起来,咱们才是真真的亲哥俩儿。而你处处向着外人说话,本王可是不知,到底谁才是胳膊肘子向外拐。”
淮王被康王这句意味不明之言气得双手冰凉,他面沉如水,借着讥讽环儿,指桑骂槐道:“那看门的家狗,尚知不咬其主。你倒好,人家骨头还没亮出来,你倒上赶着给人家舔鞋去了。终了,可别主子没认成,反倒成了人家的盘中菜。”
康王未曾听出淮王话中的机锋,反倒呵呵笑道:“三弟这话说得可不对,那狗肉可是登不得高台盘的东西,又怎能上得了席呢。”
康王此言一出,众人便是一怔,若不是因着此刻氛围不对,只怕都要笑出声来。这康王虽说有些耿直执拗,倒也蠢得可爱。
正当此时,方才悄然离去的内监总管手捧一个雕花木匣,自殿外缓步而来。
萧帝一见此物,挥手止住众人的话头,指着木匣问邵长韫道:“邵卿可识得此物?”
邵长韫一见此物,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