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昔和医生匆忙赶到,一系列繁琐的检查过后,主治医生罗勇摘掉口罩,松了口气:“陆先生福大命大,算是脱离危险了。”
顾风抬眸望了一眼罗勇,蹙了蹙眉。
苏浅昔笑着长舒一口气,紧紧握住了身旁顾风的手——这场迟到而来的父子情深,只要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就永远不算太晚。
顾风却是依旧皱眉,他抬头看向罗勇,语气森然:“罗医生,还请您借一步说话。”转过身来又对浅昔吩咐了几句,便提步向病房外走去。
罗勇脸上的笑意一怔,将悬在手里的口罩放回兜里,跟在顾风身后出了病房。
安静的走廊里,顾风倚着雪白的墙,双手插兜,漆黑锃亮的皮鞋在地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眼前的男人看似云淡风轻,周身散发出了凌厉却让罗勇不寒而栗,他如今已是四十的年纪,大风大浪早已见得多了,在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前却不受控制地漏了怯,他的额头开始向外冒汗,隐隐生出几分心虚和恐惧。
他强迫自己淡定下来,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顾先生,你单独找我出来是想问些什么?”
“罗医生,”顾风冷哼一声,抬眸看他,幽深的双眸里浓墨翻涌,“我要问什么,我想您心里比我更清楚。”
罗勇的呼吸瞬间跳漏了一拍,只觉得周身一凉,他清楚地看到那双让人生畏的眼里腾起的怒气。
他咬牙,故作淡定地恢复本色,笑道:“顾先生是要问陆先生的病情吗?陆先生手术非常成功,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你大可放心。”
“呵呵,何必呢?”顾风不屑地敛眸,冷笑一声,“您出国习医二十多年,练就了一身精湛的医术,可除了医术,您其他的本领怎么就毫无长进?”
罗勇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双拳开始紧握:“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您不知道?”顾风上前一步,“好,既然您不知道,那我就说出来,让您听个明白。”
顾风:“陆启明病倒之后一直住在你们医院,病情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不过整整几个月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前几天又怎么会突然逃跑出医院然后突犯心梗?这几个月以来您一直都是陆启明的主治医生,他的病情到底如何,我相信没人会比您更了解。罗医生,论医术,我或许不如您,可论信息和数据,我想,这世界上没几人能自诩强过我。”
罗勇攥紧拳心,声音开始发颤:“……顾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的通话记录和近期所有的网站浏览记录我都查过了,陆启明出事当天,你变声成自杀的陈眉的声音打电话给他,装神弄鬼威胁他去石滩公园见面,他当时偷跑出医院的确是要去见你一面,想搞清楚是谁在背后故弄玄虚,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陆启明会在出租车上突犯心梗,还被出租司机重新送回你们医院,对吗?”
罗勇脸色刷一下泛白,钛合金镜框下,本该锐利的双眸黯然失色。
顾风继续说:“这家医院洛正天手头握着至少一半的股权,当时陆启明是因为两人交好的关系住了进来,后来两人事业上发生冲突,这期间如果陆启明有什么闪失,一直和他亦敌亦友的洛正天一定难辞其咎,社会上免不了风言风语。况且洛正天一向以陆启明为敌,以他的性格,眼睁睁看着对手输得一败涂地,渐渐失去拥有的一切,远比夺了他的性命来得爽快。”他顿了顿,扯起一边唇角,“所以,你做这一切,想必与洛正天无关。”
罗勇微颤着伸手摘掉眼镜,缄默不语。
“你在美国是名人,十年前你自创的中西医混合疗法曾在国外掀起一阵浪潮,而你也被美国最有名的医院聘请为主治医生。可就在去年,你自愿回国,委屈在明城第一医院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外科大夫。你伪装自己过去的一切,在陆启明入院的时候勇于自荐当他的主治大夫,洛正天本就不想让陆启明的病赶快好起来,你也就顺理成章得偿所愿。 ”
“之前我对陆启明和他的病情并上心,我一直以为是洛正天刻意牵制所以他才一直卧病不起,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非如此,顺着这条线往下一查,里面果然是有蹊跷的。谁会想到陆启明一直卧病不起甚至险些丧命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他的主治大夫出了问题。我说得没错吧,陈眉的弟弟,陈亦然的舅舅——陈勇,陈医生?”
罗勇一怔,心蓦然一抖,他缓缓仰起头,顾风审视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似是审判,一直窥探到最深处的暗秘,无处可逃。
半晌,他突然冷笑一声,空荡的长廊回响起他戏谑的拍掌声:“不愧是it届第一精英才子,百闻不如一见,顾风,你果然不同凡响。”
“呵呵,不同凡响?”顾风讥诮一笑,“能从陈家人嘴里听到对我的称赞,的确是不同凡响。”
既然对方已经查到了这一步,罗勇也再没有伪装的必要,他后退一步也靠在墙上,双拳紧握,重重地砸在墙上。
他仰头望向白花花的天花板,咬牙切齿:“多少次,就差一步,我就可以亲手杀了他!”
顾风眸色暗敛,心里也蓦地一沉。他猜得果然不假,罗勇为了替姐姐报仇,计划对陆启明的谋杀已经由来已久,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陆启明果真福大命大的缘故,那些蓄意的谋杀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顾风不敢细想,罗勇在陆启明身边如同伴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