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遮蔽了天际,战场也被轰隆隆的炮火炸得支离破碎,修建地战壕掩体已经夷为平地,就连带血的焦土之中也掺杂着残肢碎肉。“他妈的,这小鬼子真疯了!”杨大树看到小鬼子再一次潮水般的退却,这才松了一口气,急忙松开被滚烫的枪管烫的皮开肉绽的手,狠狠咒骂着。鬼子得到了死命令,要求两天之内攻下江阴,短短的半天时间竟然发动了六次大规模的进攻,完全打疯了,让守卫阵地的中国士兵伤亡惨重。“连长,咱们修不修战壕。”一名耳朵包裹着渗血纱布的排长凑到杨大树跟前问。“还修个屁,鬼子一通炮火砸下来,又又炸没了。”杨大树指了指阵地前那些堆叠的尸体道:“那那些死人拉回来,堆起来沙袋用。”那名排长犹豫的缩缩脑袋:“连长,那都是死人,用他们当沙袋不吉利……”杨大树没好气地踹了一脚说话的排长:“吉利个狗屁啊,要是没有掩体,你信不信鬼子再冲一次,我就得挖个坑把你埋了。”想到死亡,那名排长也是心神一凛,知道现在不是讨论吉利不吉利的问题,先活下去再说吧,他毫不犹豫的转身招呼:“都他娘的别愣着了,把死人拖回来堆到跟前!”机枪连的人开始用死人堆掩体,不过他们只拖鬼子兵的尸体,对于那些死去的自己这边的弟兄倒是放过了一马,心里实在是不忍心。“妈的,这帮缺德的玩意,哪有弄死人当掩体的。”看到游击营的人用堆尸体,那些残存的东北军弟兄眼睛之中充满了鄙夷,虽然他们恨小鬼子,但是还没到用对方尸体赌枪口的习惯。这些东北军的弟兄不知道,当初在上海打得最为惨烈的时候,守军阵地的战壕掩体被鬼子的重炮炸得四分五裂,鬼子进攻频繁,一波下去另一波又往上冲。他们来不及修建掩体,只能依托那些堆叠的尸体射击,双方就这样在尸山血海里整整鏖战了几个月,打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而哪一战也足足有三十万中国军人死在了那血肉磨盘般的战场上。少校营长赵文斌阴柔的脸上依然冷漠,身上的军装被打得破破烂烂如同漏风的渔网,透过那些窟窿能够看到里边皮肉渗透的伤痕血迹。“你们不想死的话也学学他们,将尸体堆起来!”赵文斌嗓子变得沙哑,踩着军靴路过,轻飘飘的丢下这么一句话,朝着硝烟之中去了。几个东北军的班排长听到赵文斌的话彼此对视了一眼,还是咬咬牙站了起来:“妈的,缺德就缺德,先活下去再说吧!”他们招呼弟兄们去拖死人堆掩体。“连长,这些东北军的学得挺快的嘛。”看到东北军的弟兄也有样学样开始拖死人,胖子田三横窝在一个弹坑里啃着杂粮饼,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却盯着硝烟之中的营长赵文斌看。老烟枪手里举着旱烟枪,砸吧砸吧地吐着烟圈,配上他那布满沧桑的面庞和波澜不惊的眼神,更加让他有着一股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人挪活,树挪死,要是死这么多人还学不会怎么保命的话,就是死了也活该。”老烟枪说完又开始砸吧着旱烟吞云吐雾起来,仿佛那是他的命根子。胖子田三咀嚼着杂粮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这些和他没关系,当兵吃粮,他就是为吃粮来的,他才懒得管死人多少呢。“这东北军都说是没卵子的孬种,我看也不尽然,那个赵营长,我看着比咱们营长都狠呢。”旁边的一名脑袋缠着旧纱布的弟兄心有所感地打破了沉默。老烟枪赞同的点点头,他当兵打仗了这么些年,狠人见过不少,但是像赵文斌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倒是头一次见。虽说这赵文斌文文弱弱的像个书生,但是打仗却是不要命的疯子,他拎刀将鬼子伤兵如同切瓜砍菜一般收拾了,那份凶狠劲儿,让老烟枪至今都心有余悸,不敢看赵文斌那双阴冷狭长的眼。俗话说横的怕的,楞的怕不要命的,这赵文斌就属于那种不要命的,老烟枪心中暗想,以后还是少去招惹他,免得给自己找麻烦。赵文斌虽然在人前沉默寡言看起来冰冷得如同一座冰山,但是他不要命般的杀敌样子倒也让人印象深刻,不敢有人小觑他,活下来的弟兄对他都很敬重。鬼子虽然退下去了,但是作为营长的杨凌却顾不得休息,派人搜集弹药,抢救伤员,重新调配兵力巩固阵地,等忙完了之后,发现二营长赵文斌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到了。“要不要来一口?”赵文斌缴获的鬼子军刀插在身旁的焦土里,坐在空空的弹药箱上边,对着杨凌举起了水壶。杨凌的鼻子闻到了浓烈的酒气,笑着摇摇头,也找了弹药箱坐了下来:“我不喝酒,酒喝多了会误事的。”杨凌是一个严格自律的人,始终保持着不抽烟不喝酒的好习惯,因为他知道这两样东西会一定程度上麻痹神经,而作为一名军人则是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所以他始终和这些东西保持着距离。赵文斌对于杨凌的拒绝也不生气,仰头给自己的喉咙里灌了一口酒,解释说:“在咱们东北地界,一到冬天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喝酒能够驱寒。”赵文斌说着想起了美丽的东北,这时节恐怕冰雪也就堆起来了吧,待在暖烘烘的屋子里,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日子可真快活啊,可是现在却要远离家乡,在阴冷潮湿的江南打仗。他望着黑烟缭绕的天空满脸的惆怅,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白山黑水,可爱美丽的故乡,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仰头又是灌了一口酒,嘴里咒骂着:“该死的小鬼子!”杨凌也感受到了赵文斌神情里的悲伤,能够理解他们当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