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双眼,耳边只传来海浪均匀拍打船身的细小声音。
睁开双眼,低头看去,脚下踩着的甲板是由上号的木料经过精细的计算和匠人多年的打造后建造的巨舰。
刚刚建造出第一艘这种宝船时,它会被船工们自豪的喊做天下无敌的“奇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就算已经在这艘船上渡过了两个多月的时光,顾瑾的心中也依然对这“建造成果”满怀敬意。
这艘宝船可以容纳数千人,以及在回程时带上能够买下半座杭州城的商品和货款。
如果能够安然抵达的话,大业朝又会多一位被叫做“沈半城”的巨富商贾了。
可这样子的船队,却不是特例。
单说这一次的航行,整个船队就有三十六艘船。
超过十多万人的船队,听上去就觉得荒诞的一群人,拿到了朝廷颁发的特许通商证,扬帆,为了传说中遍地都是奇珍异宝的西之大陆而去。
一百年前的海上商路开通之后,傲慢的东方君主才知道在西方有这么一块富饶的土地。
源源不断地商品和财富,以及居心叵测的间谍们不断地奔赴那块土地。
哪怕是长达八十年的战乱,一个旧日帝国的倾覆与新的国都的建立,都不能破坏这条海路。
与此同时,越是庞大的商队,就越是会降低被海盗袭击的风险。
各地的商人哪怕连吃食的习惯都不同,却可以在同一条船上待上几个月。
这就是金钱以及金钱能够带来的幸福力量,驱使着这群商贾们源源不断地踏上这片海洋。
顾瑾就是这前往西之大陆的十数万人里头,微不足道的一名乘客。
他是打算去西之大陆游学的一名学士。
或许是他给足了钱,而船上的水手们也见多了像他这样的士子的缘故,两个多月的时间相处下来,顾瑾反倒是和他们说了不少的话。
比如说他相熟的一位叫做曹三的水手,就在今晚和顾瑾搭上了话。
“顾公子,明日就要到港了,你还不早点休息的话,明早起不来,船主可是会将你连铺盖一起丢下船去的。”
听到此话,顾瑾却能够从容说道:“我可没花钱买下那铺盖,想必船主是不会让我白得一席铺盖的。”
曹三听了后哈哈大笑。
海上航行的水手怕是最讨厌搭上那些自命不凡的旅客。
若是官家老爷们,那自然是没话说的。
毕竟家里人都在岸上的官老爷地界里头讨生活,敌人一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果只是个年轻士子的话,自视甚高又没什么让人信服的东西,在海上会琴棋书画能管什么用?
对这种人,能避则避——当然,能敲两笔,就绝不只坑一笔就是了。
在船上吃了哑巴亏还能怎么样?
你要是想据理力争,就说你得了疫病,为了不传染给别人将你丢下船去。等船再回去的时候就这么一说,难不成你家里人还能再讲什么证据不成?
当然,只要你人不是那么……自找麻烦,有信誉的大商行自然是不会这么对待你的。
可顾瑾这个人却很有意思,他看上去就像是那些了不起的大家族里头出来的士子,但是对船工水手都很客气,也不是假惺惺的客气。
之前看到风浪也很镇定的样子,仔细想想,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就算他事后说自己只是看傻了眼,可曹三却不觉得这个人有那么简单。
不是简单的人,还是客气一点比较好。
顾瑾又和曹三说了几句话,就在他的劝说下回了船舱。
等顾瑾一走,曹三才挥手让人将货舱里的东西开始堆到甲板上。
曹三一边想着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一边指挥着临岸前要完成的工作。
等顾瑾在船舱内睡了一晚再起来后,发现舱外的世界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装饰着绚烂的绢花和飘带的栏杆,甲板上堆满了一箱箱累叠起来的货物,甲板上有巨汉正赤|裸着上身在敲着被架子竖起的大鼓。
浩浩荡荡的船队,在朦胧的黎明之光中,进入了柯尔特港。
一次能够容纳二十艘宝船的巨型港口,以宝船作为船舶的计量单位实在是相当恐怖的事情,而更恐怖的是这宝船入港的一幕是几乎约定俗成的画面。
早在一天前,之前放出去的白鸽就带回了管理港口的官员的回函,欢迎入港。
具体交税的额度以及接下去的大宗庞大到让人头晕目眩的天文数字一般的交易,以及在其中流淌的如同海洋一般的金钱都不是顾瑾关注的重点,他已经换上了本地的风俗衣服……
如果出港前采购衣物时的店主给予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
上好的鹿皮制工的靴子,方便行动的裤装,以及在双手的手腕处收紧袖口的衬衫。
最后披上遮住身上衣物的连帽斗篷,带着一个行囊的顾瑾在派了漫长的队伍后,终于等到了交出了自己通关文书的时刻。
只要由海关口入检的官员象征性的盖上了章后,就算是过了一半的检查,他再交出了出发前,由大业朝统一提供的关税银币。
据说海关入口检查的官员只会在第一次的时候才收取大业人的人头税,不过这是指针对拿着游学类的通关文书的大业士子们的特权。
而拿着通商类的商人们,每次入港的时候不仅要缴纳一笔人头税,还要依据自己贩售的商品内容交上一定的税金。
当然,老实交税的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