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谢江惊恐道:“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别,你回来。”他疲惫地抬了抬手,摇头道:“不过是些陈年旧疾,不碍事的。若是因此惊动了太多人,反倒以为朕的身体朕的出了什么大事。”
“可陛下……”
“你下去吧。”
谢江无奈,只得躬身慢慢退下。周焱又躺会了榻上,闭着眼睛久久难眠。自从目睹了太后被毒死在密室的那一幕,他总是能梦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刻,他的母亲满身是血,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直至后来,梦境越来越扭曲,他甚至可以看到母后微笑着端起一杯毒酒,狠狠地灌进了他的口中……他每次惊醒的时候,伸手一摸额上,尽是冷汗淋淋。有几次他以为自己醒了,然而摸到的却不是汗,而是鲜艳的血。
周焱痛苦地闭紧了眼,将头蒙在了被子里。不多时他又露出头来,感觉浑身上下燥热无比。他的身子从小就不好,尤其是当年魏茹儿为了争宠,时常让他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有一年冬天,他在外面玩雪,最后冻得浑身僵硬,回宫就发起了高烧。而他的母亲第一反应不是去传太医,而是通知先帝……
长此以往,他的身子骨一直便不行。直至后来登基为帝,注意补养,才让他稍稍好一些。然而这些时日噩梦缠身,又有大量的政务需要处置,陈年旧疾又复发了。他眼神空洞且无神地望向无尽黑暗,胸口时不时起伏,难受至极。
他到底是不是先帝的儿子?
无论是哪个可能,都让他十分害怕。周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用力地揪住了旁边的帐帘,呼吸久久难平。
比起去年宫宴后的惊心动魄,今年的过年确实乏味了些。
因为一切从简,免去歌舞,便也只剩下一些无趣的环节。沅叶早早回到了自个儿的府中,看着庭院中的梅花开得甚好,几盏大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映衬白雪皑皑。她解下狐裘,笑道:“桃叶,哥哥来了没?”
“都来了,后面坐着呢。”桃叶接过狐裘,抱在怀里笑道:“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
她心情愉悦,因各种缘故,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沅叶正要往前走,外头传来砰砰的敲门声,不多时,看门的小内侍一溜烟跑了过来,颤颤抖抖递上了一个帖子:“殿下,外头有人要见您,说是……您的旧识。”
大过年的,谁会来找她?
沅叶皱眉接过帖子,只看了一眼那熟悉的字迹,嘴角抽了抽。她对着桃叶道:“我姐姐来了。怕是宗越也会过来。”
桃叶道:“可公子还在后院……”
“罢了,”她叹声道:“既然是姐姐来,我怎能不见。早晚都要见,那就今天吧。”
说罢,她重新披上狐裘,亲自去开门。门外果然站着白芷仪、宗越、白霁三人。这三尊菩萨如同到了自己家一样,毫不客气地踏进门来,一路上指指点点,最后看到了呆若木鸡的萧泽,才停住话头。
白霁笑道:“哟,还是二姐姐心疼我,提前找好了二姐夫,是要多给我一份压岁钱么?姐夫!”他对萧泽极有好感,将手上前一伸,道:“见面礼呢?”
沅叶有些尴尬。却见萧泽干脆利索地从怀里掏出几个金锭子,放到了那贪心鬼的掌心里。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见宗越笑了,他揉着眼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我是不是走错路了?眼前明明是未来的昭阳长公主驸马,怎么会在叶儿的府里?难不成,你们姐妹都可以共夫么?”
“什么?”白霁还不知道这里的秘辛,闻言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道:“既然你不是我姐夫,你这压岁钱我不要。”
沅叶:“……”
宗越这话无端惹恼了白芷仪,她冷冷站在一侧,道:“别把我和你们的皇家人扯上关系,你愿意认周毓做姐姐,跟我无关。”
饶是白霁反应再迟钝,也发觉此时的气氛不对。又看到萧泽同宗越互相敌视的目光,更觉得奇怪。沅叶干干笑了一声,道:“大过年的,来我家里吃饭是彼此的缘分,都掰什么呢?来,坐坐坐。”
“缘分?”萧泽勾了勾唇,道:“真是挺有缘分的。去年此日,宗先生来到我府上,还未来得及款待啊。”
宗越亦是笑道:“哎呀,只怪那个时候时间太紧迫,宗某哪有时间跟萧太傅闲聊呢。如今你我重逢,来,不醉不归。”
他亲自拎起酒盏,倒了满满两盏。两个男人竟真的对酌起来,看着不像是饮酒,反而是拼酒。若被旁人看见了,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是故友重逢。一壶酒很快就见底了,宗越抬手道:“再来,再来!”
沅叶道:“没有了!”
“哟,公主连这点酒都舍不得拿来待客么?”宗越斜眼笑道,摇摇晃晃地起身,归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两壶酒。他同萧泽继续闷头对酌,白霁看得心动,悄悄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立刻被白芷仪发现了。
白芷仪扬眉道:“霁儿你做什么?”
“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喝呀?”白霁挺起胸膛,道:“我也不小啦,我要加入宗大哥和姐夫的行列……”
“好的不学!”白芷仪毫不客气地抢过他的酒盏,全倒在了地上。她继续数落着白霁:“什么对酒浇愁,那不是酒坊编出来骗人的吗?你有什么心事什么愁,非要学人家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