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大火从晚上一直烧到白天,直到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才渐渐熄灭。这座曾经盛极一时的高升楼就这么毁于一旦。附近的房舍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当官府的人从高升楼里抬出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时,围观的人们都惊惧不已,大大小小几十具尸体,已分不清男女,有的是被烧焦的,有的是被活活烤烂的,惨不忍睹。
贝勒府如意室,当楠珺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
“楠珺,你醒了?”胤禛坐在床沿上,焦急地看着微微睁开双眼的楠珺。
“火!火!好大的火!”她忽然激动起来,手不停的挥舞着,似乎房间里仍是弥漫着浓烟。
胤禛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放在心口处,宽慰道:“别担心,你已经安全了。”
楠珺仍是激动不已,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脑子一阵震荡,也渐渐清醒过来。她抬眼看了看床边坐着的胤禛,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胤禛的手,猛地坐了起来向后退去抱着双膝而坐。
刚刚经历了生死,楠珺将头埋进双膝之中,浑身发抖。
“别怕,别怕。”胤禛向里面挪动了几下靠近她,伸手在她背上轻抚。
“真真和璀儿呢?”
良久,楠珺才缓缓开了口。她醒来就看见胤禛,已知自己获救,此刻正在贝勒府中,已然安全,历经劫难的恐惧渐渐散去后,想起了火灾发生时身边的两个姐妹,特别是璀儿在她晕倒之前已然不省人事了。
胤禛柔声道:“放心,她们都很好,在书房后面的平安居,有司晴和青卓照顾她们。”
听到姐妹安全,楠珺才轻轻呼了一口气。她抬头将下颚抵在膝盖上,道:“又是你救了我。”
胤禛垂下眼睑静默了片刻,平静道:“是小书前来求救,我和十三弟才能及时赶到,不然……”
“小书?他人呢?”楠珺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火光,似乎又听见很多人在呼救,她战战兢兢地问道,“还有高升楼里其他姐妹呢?”
胤禛轻轻地去握住了她的手,明明手上有一股恨意的力量,却在握住那一瞬间散也没事,我让他和小善去做一些事了。”他顿了顿,继续平静地道,“那些姑娘、伙计还有住店的客人……差不多都遇难了。”
虽然楠珺早已做好了准备,但亲自听胤禛说来,仍是激动不已,心口剧烈地起伏,眼中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咬牙忍了忍,没忍住,低低地哭出声来。
这时,胤禛似乎欲言又止,伸手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背。
楠珺哭了一阵,微微抬头看着胤禛道:“官府查出起火的原因了么?”
胤禛沉吟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道:“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这火,是人为的。”
楠珺猛然抬起头,惊惧道:“谁!”
胤禛摇了摇头:“此刻我还不敢确定,所以我让小书和小善去找一些线索了。”
此时,楠珺的脑子忽然掠过一丝清醒,疑道:“为什么小书能跑出来求救,而其他人却不能呢?”
“因为高升楼的门让人从外向里给封死了。所以,这场火,是有人蓄意谋杀。小书是因为送一位客人回来晚了才躲过一劫。当他发现高升楼的门全部被封死,心知有异,当时天色已晚,报官也不可能,手边又无趁手的家伙砸门,这才驾着马车一路狂奔来贝勒府求救。当我们赶到高升楼时,里面已经烧了很久了。”
楠珺知道,有时在高升楼饮酒的客人不能独自回家时,小书都会驾马车送他们回去,也因此收到好的口碑,这个规矩是楠珺定下来的,她没想到,这个规矩竟然救了小书一命。
门由外向里封死,这是不给人留活路,手段太残忍。
楠珺难以置信,一双眼睁得很大,抱着双膝的手不停地颤抖,良久,才嘶哑地喊了一句:“到底是谁!是谁要致我们于死地!”
胤禛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不是胤禔就是胤禩。”
“啊——”楠珺终于控制不住了,将所有的悲愤及仇恨融在一起喊了出来。
胤禛急忙捂住她的嘴,她张口便咬了上去,口中仍不断发出“呜呜”喊声,一瞬间,胤禛的手指已渗出鲜血来。他一把揽过楠珺,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任由她尽情地发泄。
良久,楠珺才渐渐松了口。胤禛并没有将手缩回,楠珺一头扎进他的怀中,低声抽泣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是无辜之人,都是一群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她们有的还只是孩子!”
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姐妹的笑容,莺语,莺莺,萍儿,还有小柏,皮猴儿……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眨眼间就这么没了,楠珺第一次感受到政治斗争的残酷,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手段,她的双眼快要喷出火来。
“也许,这都是我错。”胤禛淡淡地道。
楠珺抬头惊异地看着他。
“他原本就要任内务府总管一职了,却因南岳庙一事受到牵连,也许,他这是在报复我。”
楠珺瞬间明白了,是真真和莺语找到的胤禩侧福晋之近亲在重修南岳庙中贪赃枉法的证据,这才使得胤禩到手的肥差丢了,他怎能不怀恨在心?而入狱的那两人没被处死,兴许胤禩从他们口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才心存报复一把火烧了高升楼,也等于烧了胤禛情报之所。
“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