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以为她是那个只有五六岁心智的小孩子吗?
可她明明都已经断断续续的想起来很多过去的事。
他对她做的那些qín_shòu不如的事,他伤她也伤了温荀的那些事,她恨着他,却又,无法不让自己牵挂他。
逃离这个家,逃离施敬书,永生永世不再回来,曾是她最大心愿。
如今要得偿所愿了,可她为什么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那个男人啊,他还未到三十岁,可眉间却已经因为紧蹙而有了丛生的细纹,鬓间也浮现了银霜。
他病成那样自己全不知晓,还在为她绸缪以后。
施婳瞧着那张卡,她不用想也知道,施敬书肯定是把他所有可以动用的现金都给了她,她曾是那么恨他,真的真的恨他,在温荀死的时候她巴不得是他死。
可是如今,她却希望他长命百岁的活着。
轮渡行驶过半,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施婳一个人站在甲板上,看着海鸥飞过,不远处传来几声吉他声,和着女人低沉婉转的吟唱。
我曾经
也想过一了百了
在听到海鸥哀鸣的时候
浮沉在浪花之间
无边无际的飘零
请把我不堪的时光带走
……
我曾经
也想过一了百了
在没能和你相遇的时候
能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于这个世界
悄悄唤醒我沉睡心底的喜悦
能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于我的心间
让我开始有些期待这个世界
……
施婳忽然潸然泪下。
这样安谧美好的夜色里,她要奔向她渴望的新生活了,她要实现曾经所有的幻梦,可她却哭的不能自已。
温荀沉默站在她的身后,在她登上轮渡的时候,他心内其实已经知晓。
她的人跟着他上了轮渡,可她的心,却留在了香港。
“婳婳。”
温荀抬起手,轻轻按住她单薄的肩,施婳的身子犹在颤抖,她回过身,泪眼迷离的瞳仁凝着他:“温荀……”
他想要拥抱住她,可她却轻轻把他推开了:“温荀……”
她向后退了一步,低了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黑夜里消失无踪,可温荀的心上,去被灼烫出腐朽的血洞。
“对不起……”
她终于还是开口,摇头,眼泪滚滚而下,转过身去目光回望海市蜃楼一般的香港:“对不起温荀,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婳婳……”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疯了……”
“婳婳……”
“温荀,我没有办法,不管他,我没有办法,放下他,温荀,你一定觉得我很贱,觉得我是个疯子,温荀,对不起,我这样的人……活该永远活在黑暗里,永远得不到救赎……”
“不,婳婳,你听我说。”
她退一步,温荀却追上去一步,他按住她的肩,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你要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你要活在黑暗里,我就陪你在黑暗里,你是个疯子,我就陪你去疯,婳婳,无论怎样,我总要跟你在一起……”
“温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又知道你选择的是什么吗?我是个疯子,我舍不下自己的亲哥哥,我要回到他的身边去,哪怕在我的心里仍旧还爱着你……可是温荀……曾经我毫不犹豫就可以选择你,可是现在……”
“现在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已经和我持平了对不对?你不要说抱歉,婳婳,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从来未曾为你做过什么,可他给你的,却是这世上无可取代的疼爱,如果你不爱我了,我就心甘情愿的退出,可是如果,如果你的心里还有我的一丁点位置,婳婳,只要一丁点,很小很小的一丁点,我就满足了……”
“温荀……”
施婳愕然的睁大眼:“温荀……我当然爱你,可是,可是你和哥哥,在我心里不一样……温荀,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很乱,我舍不下他,可我,可我依然爱着你……”
“那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婳婳,我什么都可以接受,我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你。”
“温荀。”
“我知道的,我一切都明白,是我心甘情愿,心甘情愿与他一起,拥有你。”
只要可以拥有你,只要可以。
哪怕这一生不得圆满,我也甘心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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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婳离港那一夜,似是支撑他的最后一根支柱轰然溃塌,施婳的车子驶出施家不久,他坐在书房里,第二次晕厥之后,他伏在桌案上许久,一个人又幽幽转醒来,随即却沤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所有人都瞒着他,可他也在瞒着所有人。
他们以为他不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
病人才是最敏感的那一个,真正的无碍和强装出来的无碍,一眼就能瞧得出。
可演戏的是施婳,他从来都不会拆她的台。
夙夜难寐,心肺撕扯着一样剧痛不断,他们却说他只是太过劳累身子撑不住才会晕倒。
可她不想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好了。
将她余下后半生的一切都安置妥当,他也就再没什么牵挂。
书房的保险柜里还有东子昔日给他的那些致幻剂,余下了七八支的剂量,他将那些药一一注射入自己的静脉中去。
那一日在书房胡闹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