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四五岁小丫头正呜呜咽咽地哭得凶,跟旁边的围观群众解释:“我家娘子……只出来寻个猫……呜呜、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只是我家雪炭丢了两天了,她心里着急……早知街上会出事,奴就是挨打挨罚,也要劝住娘子别出来……”

围观众人们几十张嘴开开合合,潘小园顷刻间就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个fēng_liú雅致的美貌娘子,家里应该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小丫环一个劲儿强调,自家娘子平日里规规矩矩,并非随意上街的民妇,只是爱猫失踪,心里焦急,终于忍不住亲自出门来寻。可惜上街前没看黄历,不巧碰上了这一帮不务正业的混混,见了她的脸蛋身条,截在路当中不让走,嬉皮笑脸的动手动脚。

看这娘子装束富贵,寻常不入流的混混也不敢惹,这帮纨绔想必是当地有些势力的。闹了好一阵,巡逻的公人就当没看见,路过的百姓也没人敢管。寻猫娘子只带了个丫环,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时,刚刚在客店安顿下来的扈三娘看不下去,撂下手里的热茶,就出去给了那些混混一个教训。

围观群众说得绘声绘色,“女侠”如何一记“太`祖长拳”撂倒一个,又一记“少林无影脚”踢倒另一个,又是如何一招“断子绝孙手”打得第三个嗷嗷乱叫。不出片刻,七八个混混倒在地上起不来。那杯茶,眼下还温着哩。

再看周围,郓哥、董蜈蚣他们都在客店门外,见到扈三娘为别的美女伸张正义,不敢露出太兴奋的神情。

燕青则是一副头大的模样,看看扈三娘,再看看被她教训了的那些纨绔子弟,来回来去踱着步子,想必是劝过她休要多管闲事,却被美人当成耳旁风。

见到潘小园和武松回来了,燕青双眼一亮,赶紧使眼色,意思是如何收场?

武松眼睛往下瞟,看看一干混混被揍得七荤八素的模样,忍不住闷声一笑。一言不合就揍人,扈三娘这人倒颇有些他的风骨。只是毕竟江湖经验还不够老到,要教训人,非要让他们瞧见自己的脸吗?

倒是不难善后。快速跟潘小园商量两句,又把燕青叫过来。

带头的那个胖纨绔此时才又爬起来,呸的一声,吐出嘴里一颗牙,狠狠道:“贼泼妇,生得好看,蛇蝎心肠,哼,你等着,等老子查出你是谁,哼,不……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你知道这东京城里……”

扈三娘倒也有些机灵,知道这便是结仇了。心想这几个家伙可失算了。她又不是东京城的居民,连个稳定的落脚去处都还没有,难道还能被他们查出住址来?

冷笑一声,答道:“有本事就查啊!下次再让我撞见你们欺负女人,照样教训!”

此时另外几个小混混也七手八脚的爬起来,冲着围观人群喝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找打!”

围观群众轰的一声,熟练地一哄而散。

扈三娘这才来到那被欺负的檐帽娘子面前,大姐大一般,命令道:“走,我送你们回家。”

对方擦掉眼泪,露出半张清秀的脸庞,朝扈三娘深深一福:“多谢姐姐仗义相助,奴家贱姓……”

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被旁边一个女声干脆利落地打断了。

“什么都别说。”潘小园横插过去,也不顾客套,朝那寻猫娘子做个静音的手势,“在大街上自报家门,让人听见,等着那些混混上门骚扰么?”

扈三娘和那寻猫娘子同时恍然大悟。扈三娘道:“那……”

潘小园一招手,把董蜈蚣召唤过来,又低声对扈三娘说:“怕是你也被盯上了。我们送这小娘子回家。你也假装走人回家,只管在城里转上一遭,你身后肯定有跟踪的人,想办法甩开,然后叫个轿子回来。”

一面说,一面往她手里塞把零钱。

扈三娘点点头。动手之前确实只凭脑子一热,没想好如何善后。赶紧说一句:“对不住……”

潘小园刚要说句什么,那寻猫娘子倒开口了,柔柔地说:“两位娘子侠义心肠,胜过须眉,今日救奴家于水火,是积德的善举。倘若因此被恶人报复了,奴家如何心安?不如娘子们自便,不是奴夸口,奴家里也不是任人欺侮的,往后格外小心注意便是了。”

一番话玲珑轻巧,把潘小园说得心中一热,忍不住将那寻猫娘子打量了一眼。这才看出来,她并非国色天香的姿容,但清眸流盼,柳眉如烟,谈吐间知书达理,别有一番fēng_liú蕴藉。其实细看起来,她年纪已经算不上小,说不定比武松还要大些,只不过保养极为得当,举手投足间尽显闺秀气质,却和二八少女无甚分别。

她方才被欺侮出的眼泪已经干了,眼睛仍然是红红的,目光却是淡然中透着坚定,一面说,一面朝自己那小丫环使个眼色,又对潘小园、扈三娘两个人各道一福。

潘小园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想和她结交的意愿。冲她嘻嘻一笑:“难道我们就任人欺侮了?你休怕,我带着我家小厮,先送你回去,看你平安到家才好。下次出门你小心,可不能次次都碰着我这爱管闲事的妹子。”

寻猫娘子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盈盈道谢。潘小园向扈三娘使个眼色,让她赶紧离开。

她家其实住得颇近——不过是出来寻个猫,能走多远?拐过一个牌楼,过个桥,进个小巷子,在尽头的一处深宅大院停下了。那娘子抿嘴笑了笑,说:“多谢这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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