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皆哗然。这价钱岂止公道, 简直开创了大金国人口买卖的新低。但都知道四太子放荡不羁爱美人, 这几个人杀了也没用,因此笑嘻嘻朝潘小园看过去,看她如何恼羞成怒。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 旁边史文恭面色尴尬,先低声来一句:“四太子莫要胡闹!拿战将换女人,岂是明智之举?”
兀术哼一声。这人平日里何曾对他如此频繁的拂逆。眼一斜, 半开玩笑答道:“我自和潘娘子说耍, 她都没生气, 你急什么?”
“于礼不合!”众皆哗然。这价钱岂止公道, 简直开创了大金国人口买卖的新低。但都知道四太子放荡不羁爱美人,这几个人杀了也没用,因此笑嘻嘻朝潘小园看过去,看她如何恼羞成怒。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恼羞成怒, 旁边史文恭面色尴尬, 先低声来一句:“四太子莫要胡闹!拿战将换女人, 岂是明智之举?”
兀术哼一声。这人平日里何曾对他如此频繁的拂逆。眼一斜, 半开玩笑答道:“我自和潘娘子说耍, 她都没生气,你急什么?”
“于礼不合!”
兀术也知道“拿女人换战俘”之事太过儿戏。他帐下美人如云, 女真、契丹、渤海、高丽、汉儿——各个民族都囊括在内。面前这个媚骨生香的宋人少妇虽然对他胃口, 却远远到不了非她不可的地步。当初本来就是随口调戏一句,眼下秦桧给了台阶,自然而然就坡下驴, 装没说过。
扭头问史文恭,低声道:“向他们要个河间府,不亏吧?”
史文恭自然不能计较兀术那句“胡说八道”,归根究底还是秦桧可恶。再将那人用心打量一眼,还是一板一眼的分析:“若论物产,自然河间府更理想。然而战略上来看,似乎保定军更为稳妥。方圆百里内,西有雄州、安县、容城,北有霸州,亦有长城围挡,可做幽州南面门户,为我大金国千年基业之始。等我军撤至滑州以北……”
未等说完,谈判桌另一侧,潘小园轻轻咳一声,手中茶盏重重撂下。
“滑州倒是个好地方。当年我曾在滑州左近村庄的小客栈里头重逢了一位本事高强的朋友,听他讲了一夜故事,不知东方之既白。现在回想起来,他说的每一句,可都还没忘呢。”
史文恭神色一暗。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当初她担了血海的干系,把他从奈何桥上拽回阳间。为了保命,他不惜自残肢体,也要让她相信,他史文恭生是宋人,死是宋鬼,绝没有做汉奸的意思。
而她话里,克制的质问之意也很明显。现在呢?这话让狗吃了?
但史文恭只是话音微微一顿,看都没看她,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完:“等我军撤至滑州以北,便可直接沿运河分兵北上,接收这几个郡县。补给方面,也更加周转得开。”
她简直连气都气不起来了。要么她救了个狼心狗肺的无赖混蛋,要么史文恭这人城府之深,能将上至兀术,下至三十万大军,人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难道他今日的一切言行都只是在装样子?若真如此,他为兀术立功不少,前进的车轮一发而不可收,已经谈到了割地的程度,难道不是弄假成真?如果他真是披着狼皮的内奸,那狼皮披得太久,如何能够轻易脱下来?
不再徒劳地猜他心思。斜睨一眼,微微转头,“秦中丞,你怎么看?”
他这一眼看去,错过了接下茬的黄金机会。秦桧立身而起,抢先笑道:“四太子当然不必讲汉人的礼。但汉人的礼也不是全然无用。下官昨日入营,蒙四太子手下悉心款待,感激备至,感慨良多,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我们大宋眼下朝政改革,气象一新,再不是腐儒文人当家作主,而是鼓励仰慕武力和强人。四太子治军严整,战阵上所向披靡,就是十足十的强人。虽然眼下我两方各自为敌,但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此事无关阵营立场,我宋人依然仰慕四太子之威,城内将官百姓听到四太子之名,也无不肃然起敬,称一声李元霸重生,哪吒神下凡——那是把四太子当汉人了。至于汉人的礼,我们汉人圣贤先哲还有些智慧,唤作‘无可无不可’,又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说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观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个事事听从身边谋士,才肯行动的?战机岂不是都延误了?倘若事事听从谋士,还要这位领袖做什么呢?想必四太子手下人也不愿辅佐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主公。金军上下,哪个不知是四太子做主?便是我们在宋境都城内的井底之蛙,也只知四太子大军之名,不知史参谋这位幕后功臣。史参谋千万别以为下官是在针对你。圣人又有言,‘君子和而不同’,主公兼听百家,而谋士们负责提供百家之言,最后还是得四太子下决断,对不对?若非如此,不光四太子军中纲常混乱,我们这些小国使臣也难办啊。既要回去复命,总不能……带两个命令回去吧?所以还是请你体谅,嘻嘻。”
一番话说得人人点头。兀术颇有读书,苦于不精,对于秦桧恰如其分的拽文十分买账,这段话更是说得他通体舒泰,恨不得每一个音节都对他胃口。当即笑道:“当然是听我的命令。旁人胡说八道,你们别当真。”
而史文恭气得鼻子要歪了,深深庆幸当初弃文从武,否则整日跟这种人相对,非得脑筋混乱精神失常不可。这番话居然瞬间内找不到什么错处,倘若是针对任何一个别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