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历2042年3月16日,a市第一人民医院。
一大清早, 一对面容沧桑的中年夫妻打开一间普通病房的门, 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靠坐在病床上, 正望向窗外。
他听到门响声,转首看过来, 微微笑着, “爸,妈,你们来了。”
贺母将手中的保温壶放在病床前的柜子上, 原本保养良好的脸上笑出了几道褶皱,“阿霖,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
贺父是一个生性严肃的人, 但如今自家儿子的情况越来越好,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于是面上就带了一丝笑意。
贺寂霖已经昏迷了两年, 为了方便打理, 他如今的脑袋上也就只剩下些微发茬了, 看起来就像是剃了度的和尚。但他生得俊秀, 就算是剃光了头发, 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好多了,头也不疼了。”
贺母高兴地打开保温壶,“医生说你现在可以吃点流质的,妈给你熬了点粥,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她盛了一碗递过来。
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是有多久都没有吃过食物了?他实在是太想念了。贺寂霖接过碗,慢慢地品尝起来。
贺母看他吃得开心的样子,不禁心酸地红了眼眶。
两年前,贺寂霖有一次需要外出办事,然而代步交通工具有损,于是他选择了乘坐公共交通车,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公共交通车的司机那日因为疲劳驾驶,在行驶过程中,整辆车都撞上了路边的建筑物,车内的乘客非死即伤,而贺寂霖直接成了一个植物人。
两年,对于贺寂霖来说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但对于贺父贺母来说,却是漫长而煎熬的。要不是那位医生的无私帮助,恐怕阿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贺父贺母对视了一眼,等贺寂霖吃完,贺母说道:“阿霖,你这段日子刚刚醒过来,我跟你爸就没和你提过,可现在看你身体渐好,我们就打算带你去见一个人。”
贺寂霖放下碗,“是救了我的那个人?”
贺母点点头。
贺寂霖坐在轮椅上,贺父推着他,来到一处特殊病房。
贺父将他推到床边,沉声道:“你之前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识,医院已经确诊成为植物人,我跟你妈都已经做好了你一辈子醒不过来的打算了,但是闾丘医生为了治好你,不惜将自己搭了进去。”
这年头,对于植物人的治疗已经开发出了新的方案,这种新方案是通过刺激意识来引起脑部思维的活跃。医生通过仪器给病患塑造一个梦中的世界,让病人在这个世界里尝遍酸甜苦辣各种情绪,时间一到,病人意识归位,会有极大的可能苏醒,但也有可能留在了那个虚幻的世界,再也醒不过来。
“你是醒了,可是闾丘医生却一直没能醒过来。”贺母在一旁愧疚叹息道。
贺寂霖看着病床上极为熟悉的面孔,已经渐渐平息的心情又开始翻涌了起来。
“爸,妈,我们之前,是认识的么?”若非认识,谁会因为一个陌生人承担如此巨大的风险?闾丘鸣也断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贺母点点头,“闾丘医生与你是高中校友。”
贺寂霖诧异,仅仅只是校友这么简单?他的确不认识现实中的闾丘鸣,他也不知道闾丘鸣为何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他。
想要得到真相,也只能等闾丘鸣醒过来了,可是,他自己都醒了过来,为何闾丘鸣一直醒不过来呢?
“爸,妈,我想单独跟闾丘医生待一会儿。”
贺父贺母自然同意,出了病房。
贺寂霖看惯了闾丘鸣长发的模样,这种短发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总感觉有些别扭,但还是很帅的。
“你为何不醒来?”贺寂霖弯下腰凑到闾丘鸣耳边轻声问道。
闾丘鸣没有任何回应。
贺寂霖又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儿,才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渐渐地,他通过锻炼可以自己走路了,便每天过来看望闾丘鸣,因为闾丘鸣所在的病房每天只允许探视半个小时,所以他没办法整日地陪伴闾丘鸣。
如此又过了半个月,贺寂霖已经完全恢复了,他出院后依然每天去看望闾丘鸣。
他在贺父贺母面前表现得很乐观,一开始,他在闾丘鸣病床前也表现得很乐观,可是渐渐地,每次来到闾丘鸣的病房里,他都感觉到一种窒息般的绝望。
他很想将闾丘鸣从梦中摇醒,他不断地在他耳边说着要他醒过来,可是闾丘鸣依然没能醒过来,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为何他都醒了,闾丘鸣却总是不醒呢?
“闾丘鸣,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再也不来见你了。”
“闾丘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难看的?还不快点醒过来?”
“闾丘鸣,你赢了。”
“闾丘鸣,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么?”
“闾丘鸣,我喜欢你。”
贺寂霖俯身下去,在他的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闾丘鸣,你再不醒过来,我就去陪你。”
探视时间到了,贺寂霖不舍地离开了病房,就在门关上的那一刻,闾丘鸣的睫毛微微颤动起来。
贺寂霖出了医院,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心中却一片荒芜,一切都像是梦,一切又都像泡沫那般脆弱。
第二天,他还是雷打不动地继续去陪伴闾丘鸣,到了病房门口,他犹豫了很久,才推开了门,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病床上干干净净的,连根毛发都没有。
贺寂霖僵硬地退出病房,抬头看了一下,病房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