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也没坐,稍稍俯身,三指轻按在裴娘子夫君腕间寸关尺处,不过三息之间,便移开了手。

也不多作停留,她用手示意裴娘子与她一道出门。

出门后,乐知微借着洗手的由头,避开了郑祺御,单独与裴娘子说道:“你夫君确是肺痨,不过你别急,我有法子治。我来问你,你夫君可便溏?”

裴娘子点头。

想是痨症拖得久了,已经伤了脾了。

“可常……”乐知微涨红了脸,小声道,“可常遗精?”

裴娘子听后,脸腾地红了,嗫嚅着:“嗯。”

这是肾虚之兆。

肺五行属金,肾五行属水。金生水,病在肺,肾便失了供养之源。

“可常胁痛?”

“是的是的,他清醒的时候常说胁痛。”

这是肝火旺导致的,肝五行属木,肾虚,则水不能润下。金克木,肺有疾则不能制约肝火。

若说先前裴娘子还稍有些怀疑乐知微的医术,此时已经完完全全信了她。

“夜间也辗转难以入眠吧?”

这是病及于心了。

裴娘子激动地握住乐知微的手:“请姑娘你一定救救他。”说着一弯腿就要给乐知微跪下。

吓得乐知微赶忙拉住她:“你放心吧,我会医治好他的,容我斟酌一下药方。”她想拟个兼顾五脏六腑的方子,一味药之差药效便有天壤之别,她不得不细细考量。

裴娘子不住地点头。

乐知微细细用皂荚洗过手,提笔拟药方。

这药方一开就是两份。

一份治裴娘子夫君的痨症,另一份则是开给裴娘子的,以防她长时间接触病者,也染上痨症。

“太好了,这方子我会好好留着,以后若是谁得了这病,也不用怕了。”

乐知微一笑,哪有这么容易,即便是同一个人不同季节不同地点生同一种病,治法都大不相同的,何况他人。

若这么容易,这等造福百姓的好事她二师父早就做了,何苦常年奔波?

乐知微又叮嘱了几遍要留心的地方,便和郑祺御一起启程告辞了。

没想到二人很快便又遇上了裴娘子。

在刘府大门口,几名衙役撕撕扯扯把裴娘子往刘府里拉,裴娘子披头散发,衣袖破碎处露出白皙的小臂。

“裴娘子,你也别挣扎了。这整个大安都是我们刘老爷的地盘,没人会救你的,他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那病痨的相公也快断气了,不如从了我们家老爷。”

“你们放开我,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我们老爷就是青天!”

那衙役刚说完这话,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唬得忙往后退了几步。等再定睛看的时候,哪儿还有裴娘子的影子。

另一衙役大喊:“什么人,敢妨碍我们办事!”

“瞎了你们的狗眼了,敢抢我们刘府的人。”

那边乐知微长剑回鞘,虚揽着一身狼狈的裴娘子。她转过头对郑祺御道:“他说你呢。”

郑祺御冷瞥了乐知微一眼:“是你。”

衙役们看着乐知微、郑祺御在这当口还有工夫斗嘴,都不岔起来,拎着家伙就往这边冲。

乐知微忙喊:“那你抱着裴娘子,我去收拾了他们。”

还没等乐知微把裴娘子推出去,郑祺御早闪开了身,冷语道:“你抱好了。”郑祺御飞身而出,衣袂翩然,飘逸潇洒,数招之间衙役便躺满了一地。

“快跑!”乐知微揽住裴娘子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郑祺御脸都黑了,只得跳上马去追乐知微。

前方乐知微勒住缰绳,往回走。

“你要干嘛去?”郑祺御轻喝。

“我跑着跑着突然想到打完人就这么跑了,是不是有点跌份儿?”

你还知道跌份儿……

还不成还想回去再打一次,把他们都打趴在地上,然后居高临下地说:“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乐知微,不服尽管来找我?”

简直不敢想。

“裴娘子受了惊,先找地方让她休息。”

“也是。”乐知微带着裴娘子下了马,问道,“别怕,怎么回事跟我讲,我们会帮你的”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裴娘子出来抓药的时候遇见了大安知县刘仁。这刘仁官虽然不大,但却是皇帝老头宠妃刘氏的堂兄,知州、知府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一时间在这大安竟然当起了土皇帝,无人敢管无人敢问。

这刘仁有个癖好,喜欢年轻孀妇,尤其是孀妇鬓间簪的那白朵花总是勾的他心痒痒。

他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裴娘子的夫婿得了肺痨,看裴娘子生的俏丽,有一种别样的妩媚,便盯上了。

今日刘仁外出正巧碰到裴娘子去药铺抓药,心痒痒的不行,唤人去“请”裴娘子,便出现了乐知微看到的那一幕。

裴娘子把事情简单讲过,便央乐知微送她回去。

谁料回到家中,才发现一片狼藉,有不少衙役在门外守着。裴娘子的姑舅被锁在房里,她的夫婿显然是被折磨过了,连从地上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刘仁从屋里转出来的时候,正对上心中窝火的乐知微。

他不认识乐知微,却见过郑祺御。

刘仁刚要与郑祺御见礼,就被乐知微两招打倒在地。

刘仁“哎呦哎呦”地喊:“郑公子救我……”

却见郑祺御好整以暇地抱着剑倚门站着,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妹子是当今圣上的宠妃似的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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