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崖草木飞速自左右退去,漫山枯黄色间,甄陶化成的红影一闪一闪。
视野开阔起来,在前方那处巨大的空洞边缘,于鑫正垂头拄刀,坐在那里。
他的身边,躺着三个人。
甄陶蓦地停身,却是退了一步,随即,跌跌撞撞着跑了过去。
眼下,是面容间依旧带着笑意的秦临川和魏渊海,以及似安详睡去般的云树。
她缓缓地俯下身,张大了口,什么都说不出。
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恐惧与悲伤,如厚重地巨墙一般从四面合拢,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挤压到了一起,无从躲避,亦无法摆脱。
……
在甄陶痛彻心扉地哭声里,游云走上前,颓然跪倒。两个老人的手被他死攥着,顶在了额头上。甄陶紧咬住牙,头埋在了云树肩上,可呜咽之音,无论如何也堵不住。
九刀蹲在了旁边,失魂落魄,嘴里念叨出的话,没有人能听见。于鑫双手握紧了红柳,扬起头,两行热泪淌下。
丈外,晏离看着甄陶脸上的潸然水迹,看着被她抱在怀里的云树,气息完全乱了。
像云树的噩梦一样,他的噩梦,也同样,变为了真实。
死亡之门,终将对人敞开。可无论将这个未来想象多少次,都难以直面它。如同一只突然扑出,永远令人无法防备的无形猛兽,每次,它都能死死地咬住人的喉咙,扯碎人的灵魂。
天地倏然无声,晏离战栗四望。
泪聚泪合泪落,世界在清晰和模糊之间反复转换。
黄泉无迹无界,魂魄再不归来。
……
望北城外。
又一批暗卫与巡城卫,结成了新的人墙,费力地顶住了簇拥而上的想进城的百姓。
在据说是麒麟王世子的青年的宣讲下,这种剑拔弩却不可张地态势,方又再度缓和。
于大多都是带着焦急和慌乱,沮丧及愤怒的来往人群之外,靠着蓝河的一处坑洼地里,有三个腮帮子都要笑脱了的人。
“人生啊,大起大落啊……呵呵,哈哈!哦呵呵哈哈哈~”刘掌柜瞪着腿坐着,瞅着天上浮云,手啪啪拍着青草地,几近喜极而泣。
“行了行了行了……”刘小宝推推他肩膀,“一会儿又该抽过去了!”
“哈哈……咳咳!”刘掌柜使力憋了笑,掐了掐脖子,向外瞭望一眼,点乎着小宝,嘿嘿说道:“哎我说,你小子可以啊~爹就喜欢你这机灵劲儿!这俩家伙,就是搁那刀上撬下来的?”
“可不是嘛!”小宝得意一笑。
“不对啊……可我咋记着,咱俩就整下一块儿啊?这咋变成俩了呢?”小谢撞他一下问道。
小宝一怔,寻思着点了点头,“说的对啊,成一对儿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梦游来着?把它撬下来不说,还把你老爹睡了?!”小谢瞪眼吼道。
“哎哎,咋说话呢!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刘掌柜哆嗦了一下,使劲白她一眼。
“瞎说!我啥时候梦游过。”小宝转转眼珠再想,一拍腿说道:“我估摸着吧……是,是那把刀干的啊!”
“啥?!”小谢和刘掌柜一悚。
“你俩想想,那刀一拔,就能怼死四个人儿!别说,当时我的眼睛呀,都差点儿给闪瞎了!再后来,你看那城里,上来下去的那些银色地玩意儿,说不定,就是藏在那刀里的啊,叫我给放出来了!”小宝眼闪光芒,悄声说道。
“哎呀!”小谢提起粉拳一锤他,压低了声儿,“难不成,这场仗里,还有你的功劳呢?”
“小子,高啊!”刘掌柜一翘大拇哥。
“啊哈~哈~哈~”小宝楞住半天,忽地对日大笑,完了,他笃定说道:“这刀里啊,肯定住了个神仙!我把他救出来,然后呢,神仙就留下了报酬……”
“有门儿有谱儿!好神仙好神仙……”刘掌柜和小谢拍掌称赞,然后双手合实低声祈祷。
……
在一家三口正欢天喜地的时候,旁边传过来了一阵哭喊。
“废物!一群饭桶!我季家白养活你们了?”
刘掌柜收了话,和小宝小谢望去了眼,见一个穿华贵衣衫的少年正大叫着撒泼,给旁边侍从模样的人来了一通拳脚。
“吃的呢?啥都没有?!没看见本少爷就要饿死了!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少年边踢打,还在一边叫骂着。
“哼……”刘掌柜打量下他,发了一声冷笑,重又袖上了手。
这时,一青年从不远的人群里挤了出来,大吼道:“季锲!”
那少年闻声看去,立即一缩脖子,离侍从远了两步,换了副笑脸。
“大哥,你回来了……”
季心走到近前,原本显得急躁的面目中,又添上了些怒色。
“季锲,你在这个时候,还想着摆少爷的架子?!”
季锲两手抵着,弓身呵呵笑道:“大哥,都是他们没用,本来就是些下人……”
季心脸色青气一腾,“下人?呵,下人……”
“苍啷啷”鸣音突发,季心猛然拔剑!
“蠢货!”他一挥左臂,手里剑鞘抽在了季锲的胳膊上。
“大哥!你……”季锲捂住痛处,怯声后退着。
“到现在,你还当他们是下人?你问问你自己,现在的你,还能给他们粮食么?你还能给他们打赏么!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出眼睛……没看到在这大半天里,城外出了多少事?!”季心一步赶上,剑鞘重重打在季锲肩上。
“有多少家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