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用滑腻的鱼鳞微微蹭了蹭莲子,一甩鱼尾,刨开了下面的淤泥,用头拱着莲子。湿哒哒的淤泥真难受,莲子被淤泥覆盖住了,身上徐徐的传来温暖,沉沉的睡去。
锦鲤略歪着头看着光晕暗淡的莲子,竟然忘了游动。
“小莲子,我曾生活在一个开满佛桑花的地方,听天君说,那是遥远的仙界无名之地。佛桑花,你知道吗?”锦鲤慢悠悠的围着略微鼓起的淤泥转着,解释道:“佛桑花花朵繁盛,花朵好像油伞的模样,花瓣边缘有锯齿状的缺刻,黄色、红色,一簇簇的,每到春天,那花必定如约盛开。”
“油伞你听过吗?”锦鲤得意的笑着:“我原先生活的水潭旁边就住着一个爱自己做油纸伞的仙人,每到春天,佛桑花开的漫山遍野,花瓣随风摆动,落在一顶顶花色各异的油纸伞上,这场面你一定没见过。后来南极天君遇到了我,他说,在蓬莱仙山,有我的机缘等着我,还说,我是可能化形成人的,你说有意思吗?”
莲子淡淡散发光晕,听它讲述它看见的凡人。慢慢的竟然听得入迷了。化形?锦鲤能够化形吗?那么,莲子是不是也可以化形呢?
锦鲤说,他原来居住的地方,有许多许多的仙人,他们都很聪明。
他们会用木头建造房子,会播种粮食,他们创造文字,却从清虚界主动求学文字,传播到没有文字的地方去。还有,除了这一方小小的莲塘,外面的天那么大,海面辽阔没有边际。
还有一个南极天君,常披头散发,萎靡不振的模样,却爱极了这山中的一草一木。原来,那掌心温暖的仙人名叫南极天君啊。它的周身是冰冷的水,只有小小的,爱说话的锦鲤,带给它的那一丝丝热度。
水下的日子漫长,周围的莲子都早已萌发,生长出笔直的根茎,伸出了水面。只有它,除却光晕,依然没有动静。
锦鲤有些失望,默默的围着它问道:“小莲子,你为什么还不长大呢?”
莲子对自己更加失望,它隐约看见水面外,有人走过,它知道是仙人,却无法与他说话,心里急切着,耳边的锦鲤说话再也不是温暖的陪伴,在它看来,就像是外面的癞蛤蟆不停的聒噪着。
锦鲤失望过后,很快又开始鼓励它:“小莲子,你听说过优昙花吗?”它不再等待它的回答,笑着讲道:“我曾听南极天君给我讲过,传说中,优昙花三千年一开花,只要开花便是满室芳香。因为它的花香似檀香木的气味,而进入了佛国,被称为祥瑞的象征。我相信,你就是像优昙花一样,虽然开花很慢,但是盛开的时候,定是这莲塘里最美的一朵。”
莲子暗自翻了个白眼,整天花啊,花啊的,它怎么知道那么多的花呢?
偏偏她自己没见过,听得入迷,却又觉得嫉妒。
她相信它的话,散发着光晕回应着它。终有一日,她不但要盛开美艳的花朵,还要化成人形,陪伴在那仙人身边。
锦鲤的身体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奇怪了,它时常觉得胸口温温的暖暖的,像是有一颗灵丹在身体内给它源源不断的气息。它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要爆炸开了一样,周围的水温因为它的变化而变得滚烫,满池的莲花,在一瞬间枯萎凋谢了。水面上的鸟儿纷纷奋起高飞逃离了这里,就在这夜,欣欣向荣的莲塘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听到此处,攸宁微微粗了蹙眉道:“锦鲤,化形了?”
莲子点点头道:“是啊,突然就化形了,没有一点点预兆。”
攸宁垂眸问:“后来呢?”
莲子再次看向水面,锦鲤没有出来,摇摇头道:“那夜锦鲤化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顺滑的头发像水草一样轻轻抚着我的身体。我从睡梦中惊醒,就看见他浮在水中。我就是知道,那是锦鲤...”
南极天君踏着舒缓的步子来到莲塘边,为光溜溜的锦鲤披上一件长衫,笑着道:“你果然很有灵性。”
锦鲤忽然觉得自己的视野变得如此清亮,懵懂的看着莲塘周围一圈,再次看向南极天君:“以后我还能围着小莲子吗?”
南极天君怔了一瞬,摸摸他淋湿的脑袋:“好。”
锦鲤化形了,每天穿着一件花红的长衫,坐在水边吹笛子。他知道,它能听见自己的笛声,这样平静的日子让他觉得很幸福。
莲子萌发了,它好像睡了许久,只听着悠扬的笛声,睡梦安详。它伸展双臂,萌发出茁壮的根茎。这个过程很慢,慢到蓬莱仙山春去冬来第一百次,锦鲤看着山中景象变化,静静的等待着它。
莲子长出了细长笔挺的根茎,枝干伸出了水面,在这一瞬间,它呼吸到了与水中截然不同的花香,听见水鸟扑棱翅膀的声音,还有,那从未停歇过的笛声。它结出了花苞,在一个盛夏,长成了这莲塘中最娇艳的一朵莲花。
莲子捧着自己的胸口蹙起眉心道:“一切,都在我开花的那日变了。不知道为什么,南极天君再也没有来到水边,我奋力的长大,他却不见我。锦鲤的那身他的衣裳,在我眼中,竟然如此讽刺。”
她摇摇头道:“我想要见南极天君,想要化成人形,这已经变成漫长岁月中的唯一执念。我恨他先我化形,甚至开花也不愿朝向他,而将脸转到莲塘对岸去。冬去春来,锦鲤渐渐的也不那么高兴了,我能感觉到,他投到我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攸宁凝神看着莲子道:“你竟对南极天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