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老夫人手中的金丝楠木的手杖往地上一杵,盯着周氏沉声喝问道:“你与你母亲也都是有诰命在身的,纵是你母亲没教你,难道如今你还不懂规矩?”
周氏闻言一个激灵,不甘的收回目光,朝着哲老夫人恭敬一礼,洛妙姝的礼数自是不会错上半分,在周氏行礼前,便已经屈膝行礼,此时周氏行礼了,洛妙姝不免笑道:“许久没见过堂外伯祖母,今日一见,堂外伯祖母还是这般精神。”
见洛妙姝较之以往知礼许多,哲老夫人脸上也缓缓露出笑意,朝她点了点头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自家人很不必多礼。”
周氏在洛妙姝的搀扶下刚刚站起身,闻言顿时瞪大了眼望向哲老夫人,暗道怎地方才就计较自己没有行礼的事儿了?可这话儿周氏如今聪明了,并不会说出来。
哲老夫人却是没有再理会周氏,将目光冷冷地转向灏夫人,吓得灏夫人心中也是一突,可到底掌家夫人有掌家夫人的底气,并没有躲闪哲老夫人的目光。
哲老夫人见此心中再次叹了口气,这个大儿媳妇当初也是精挑细选的,比起老二媳妇儿来却是差远了。若非老二外任内院没人打理,她说什么也不会让大儿媳妇掌家的。
哲老夫人收回目光,淡淡地吩咐道:“老大媳妇儿去瞧瞧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说完慈爱地对周落雪一笑,招手道:“落雪丫头领着你妹妹去玩儿吧,很不必拘在这儿陪我老婆子,这堂会你们年轻人也是不爱看的。”
灏夫人与周落雪自然明白,哲老夫人这是要打发了她们离去,便是洛妙姝也明白过来,只周氏这一两年不知是不是关傻了,差点说出,此时距离午膳尚早的话来。
幸而洛妙姝及时挽住她的胳膊,满是欢喜地道:“母亲最爱看这个,便在这儿陪着堂外伯祖母看堂会,女儿与落雪姐姐去园子里转转。”
说到这儿,洛妙姝极为伤感地叹息道:“好久不曾逛过堂外伯祖母的花园子了,姝儿可是时时惦记着呢,尤其是堂外伯祖母的百香园。”说完洛妙姝松开了周氏的胳膊,屈膝一礼道:“女儿这就随表姐去了。”
那温婉知礼的模样,不仅周氏晃了眼便是哲老夫人与灏夫人也是暗暗点头不已。
待三人身影消失不见,哲老夫人连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挥退,将目光缓缓落在周氏身上,好半晌叹了口气招手道:“慧娘过来这里坐。”
哲老夫人已经好多年不曾这般对她说过话,甚至在周氏的记忆里,除了当年自己答应嫁去洛府做继室,哲老夫人都没有这样对她和颜悦色过……
周氏望着哲老夫人保养得极好的容颜,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挨着哲老夫人坐了下来。
此时广寒台上已经咿咿呀呀的开唱,哲老夫人的目光也转到了台上,但周氏却清晰地听着哲老夫人一字一顿地道:“疏不间亲,我也不说你母亲的事儿,只一点,无论如何你也是我们周家出去的姑娘,我自不会害你。”
周氏闻言浑身一震,顾不得询问母亲怎样便先湿润了眼眶,转头望着哲老夫人,哽咽道:“堂伯母……”
这一声儿“堂伯母”里,究竟包含了多少委屈,周氏自己也说不清,只眼泪却是忍不住随着这一声儿“堂伯母”滑落下来。便是哲老夫人见她如此这般,心下也是一阵的难受。
将周氏曾经纤细白嫩的手握在掌心,安抚地拍了拍,哲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皱眉道:“你呀,多大的人了还跟我这儿来哭鼻子?与其哭鼻子,不若动动脑子想法子扭转现状。”
周氏听哲老夫人这般一说,便顾不得其他急忙收了泪水,满眼乞求地望着哲老夫人道:“求堂伯母教我。”
虽说今次宴请有位周落雪交好洛娉妍之意,何尝又没有想要趁机指点周氏之心?
哲老夫人见周氏诚心求教,倒也不作推诿,只盯着周氏问道:“你也是堂堂侍郎夫人,不说京中的形势如何,你府中的形势可曾看清?”
周氏一愣,下意识便问道:“我们府中……可出了什么事儿吗?”说到这儿,周氏也不知想到什么猛然一惊,急声问道:“可是我们老爷被圣上训斥了?”
甚至周氏都不等哲老夫人说话,便又急切地解释道:“堂伯母也知道,我这一年多,都被老爷扔在城外庄子上,哪里知道这些?便是如今老爷迫于表哥将我接了回来,也是将我扔在静园不闻不问的。”
周氏越说越是委屈,同时也越说越是气恼,狠狠地绞着手中的绢子,忿忿道:“都是洛娉妍那死丫头害的!”
哲老夫人见她这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中也开始泛起了嘀咕,周家一门书香,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傻子呢?也不知她母亲是如何教导的!就她这样儿……还真是不好教!
可不管好教不好教,就如同哲老夫人先前所言,无论如何周氏也是周府出去的姑娘。哲老夫人只好叹了口气,闭眼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难道你就真没看出来,如今你们府上是谁当家作主?她又为何能当家作主?”
周氏愣愣地望着哲夫人,好半晌一丝丝怨愤从目光中倾泻而出,忿忿道:“还不是那没良心的不顾我们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只一味的偏帮前面那个死鬼和她的女儿。他……”
哲老夫人一听这话,不待周氏说完,便猛地一拍罗汉床的扶栏,恨铁不成钢地道:“愚蠢!”
说完哲老夫人一双鹰似得眼睛,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