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惠宁长公主负气推开碗箸,命朱嬷嬷将动也没动过的午膳撤下时,景蕴从外面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崔嬷嬷劝道:“殿下好歹用些,省的一会儿世子回来埋怨奴婢们不尽心。”
惠宁长公主瘪了瘪嘴,正要说话,景蕴急忙开口道:“外祖母这是怎么了?可是想用些新鲜的?”
见景蕴回来,朱嬷嬷与崔嬷嬷都松了口气,朱嬷嬷更是笑道:“哎哟,可是将世子给盼回来了,好歹陪着殿下用些,这一会子没看见,殿下这心啊……”
朱嬷嬷尚未说完,惠宁长公主便嗔道:“就你话多!”说完亦嗔亦怨地扫了景蕴一眼,别扭地问道:“可是用过了?”
景蕴如何看不出惠宁长公主的意思?原也没想到武定侯老夫人一行竟这般早就离去,遂急忙笑道:“外边儿的东西,哪有外祖母这儿朱嬷嬷的好手艺?可不饿着回来求外祖母赏口吃食?”
说着景蕴已经挨着惠宁长公主下手边儿坐下,看着满桌菜肴笑道:“看来孙儿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瞧这一桌子好菜可不擎等着我?”
惠宁长公主被景蕴说得有了两分笑意,嗔道:“既是饿着还这般多话。”说完却是又急忙吩咐朱嬷嬷再上两道景蕴爱吃的菜,崔嬷嬷已经亲手给景蕴盛好了饭。
有景蕴哄着惠宁长公主倒比平日里多用了小半碗,朱嬷嬷与崔嬷嬷皆是笑着松了口气。
惠宁长公主漱过口,洗了手,也顾不得午休,便将崔嬷嬷与朱嬷嬷都打发了下去,敛了神色问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儿?当初你回来可是说一路平安的。”
景蕴闻言将手中描金缠枝花细瓷茶盏搁下,望着惠宁长公主的眼睛,正色道:“孙儿原没想这么早便提起此事,也是怕外祖母担心。”
惠宁长公主闻言挑了挑眉,却并不言语,只拿眼盯着景蕴,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茶盏。
景蕴却是面露回忆之色,躲开惠宁长公主的目光,低头一边儿把玩扳指,一边儿轻声道:“孙儿与顾远一路北上,原想着赶在年前回京,谁知在淮阴县。”
景蕴说到这儿,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将当初的目的说出,惠宁长公主却是等不及地问道:“在淮阴县怎么了?”
景蕴抬头看了惠宁长公主一眼,略过拜访盐帮的目的,苦笑着将自己与顾远是如何被关押,顾远的腿又是如何受刑重伤,一一道了出来。
刚说到这儿,惠宁长公主已经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厉声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说完又急忙再次确认道:“那顾家小子,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景蕴自是明白惠宁长公主的意思,并不直接回答,只淡淡道:“当初我们带出去的药都在莫言身上,因为他伤在腿上跑不快,孙儿担心被抓回去,便让莫言带着他往山林里藏了起来。”
说到这儿,景蕴抬头望着惠宁长公主地眼睛,道:“孙儿则由莫问带着往运河逃跑。”
只听顾远身受重伤,景蕴由莫问带着逃跑,惠宁长公主哪里还不明白,当时的景蕴怕是伤势也不轻,不由红了眼眶小心地问道:“蕴哥儿都伤在哪儿了?”
景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低声道:“都好了,不碍事儿,外祖母很不必挂心。”
可惠宁长公主怎么可能真的不挂心?正欲在问,景蕴却是说道:“顾远的伤当初莫言给他上过药,原看着好了许多,可没想到与安阳伯汇合后,却一路被人追杀,如今才这般严重。”
惠宁长公主闻言叹了口气,埋怨道:“当初我就说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该参与这些,偏你们是一个不听,如今……”
景蕴见惠宁长公主又提这话,正欲要岔开话题,说之惠宁长公主却是看着景蕴,很是认真地道:“我觉得武定侯家的婉茹不错。”
说完抬手止了景蕴的话头,接着道:“他们家与旁人不同,一则从不参与这些,二则主要精力都是放在南边儿海上,孙子辈这代人也开始渐渐想要走科举之路,我瞧着就很好。”
景蕴想了想却是并不反驳,只是将自己怎么上了洛娉妍的船,洛娉妍又是如何为他疗伤救得性命,最后是如何受托来长公主府送信,一一道了出来。
惠宁长公主却是没料到中间儿还有这么一段儿,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呐呐道:“看不出,这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景蕴闻言却是笑道:“这有何看不出的?当初她不就是敢孤身一人上山救了芝姐儿吗?”
听景蕴这般一说,惠宁长公主忽然想到什么,板着脸问道:“她就不怕你不认账?就不怕我不答应?”
谁知景蕴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人家怕是没指望你孙儿认账负责。”
惠宁长公主自是不信,挑眉看着景蕴淡淡地“哦”了一声儿,便听景蕴笑道:“真的,不哄您,当初人家说了,这事儿只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孙儿回来这么些日子,她也没见问过一句。”
说到最后,景蕴便有了些颓丧,惠宁长公主也是诧异不已,皱眉道:“这丫头想什么呢?难道我就是那不讲理的人?不说她救过芝姐儿跟你的性命,单是与你在船上呆那么些日子……”
景蕴听到这儿,怕惠宁长公主产生误会,急忙解释道:“当初在船上孙儿身受重伤命在旦夕不说,单是身边儿的人也不少,我这边儿莫问自是寸步不离的,她进进出出身边儿也至少带着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