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武敏之,红线作贼心虚,头也不敢抬:“婢子已经去过四娘房中了,是四娘命婢子去假母房中,取那块写着先皇先后忌日的彩牌。四娘有没有躲起来,婢子却不知道。婢子走时,她正与绿珠说话呢。”
“平时也没见她关心先皇先后的忌日,这般时候了,却取那彩牌作甚?”春二娘呆了一呆,武敏之却目光一闪,似乎明白了四娘的意思。她却不便问他,只得按捺住心中疑惑,转头又问红线,“四娘既叫你去取彩牌,你不快快去取了交与她,为何躲在这里?可是偷懒!”
红线忙道:“婢子不敢。婢子原本一路紧跑着要去假母房中的,远远地看见一群人冲了进来,在月亮门口与护院争执了一番。他们人多,护院没拦得住,反被打伤了。婢子,婢子害怕,怕他们连婢子一并打了,只得寻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躲了起来。看他们走了,才要出来,没想到娘子与国公就过来了。”
春二娘瞪了红线一眼:“你可曾看见了假母?”
红线拚命摇头。
按理说,春大娘去了这许久,春玉娘应该早就得知消息,领着一众护院前去保护春四娘了。就怕春大娘心中不平,与红线一般,动了歪心思。
春二娘不敢多说,只喝令红线快去取彩牌,顺便催催假母。红线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开了。
春二娘望了武敏之一眼,见武敏之没什么反应,她想了一想,对他道:“大娘真是糊涂了,想是未与假母说得清楚。红线这小婢,年纪小经不得事儿,经此一吓,只怕话都说不利索,更难说清楚了。事情紧急,还是奴亲自去一趟吧。”
武敏之看了她一眼,随口喔了一声,抬步便往里去了。
春二娘望着他施施然的背影,莫名地,心里有些乱。她不敢多待,返身出了月亮门,红线果然鬼头鬼脑地躲在外面。
春二娘领着红线行至无人处,红线殷勤地扶住了春二娘,得意地一笑,对春二娘道:“娘子慢些走,虽然与假母送信要紧,却也别为了个春四娘,累着了自己。”
春二娘挣开她的手,沉着脸道:“你干的好事!”
红线一怔,仔细望了春二娘两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要对自己发脾气。
春二娘一挑眉毛,放缓了语气,笑道:“四娘虽然风头正盛,可她为人素来谨慎,却并未得罪于你。你这般使小坏对付她,却是何苦?大娘糊涂,你更糊涂。难不成没有四娘,大娘的境况便会好些?你更不能比大娘,不过是一个小婢,便没有四娘,哪里就有你的出头之日了?”
红线紫涨了脸,忍不住反驳道:“婢子跟了娘子这许多年,婢子是什么人,娘子莫非不清楚?婢子若有私心,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这话婢子本不该说,可娘子也实在太好性了。周国公本是娘子多年交好,如今竟不顾娘子脸面,公然为那四娘出头,置娘子的脸面于何地?娘子难道不恼?婢子知道娘子心里难受,只是不敢表露罢了。婢子蠢笨,不能替娘子分忧出气。婢子也不知道四娘要那彩牌何用,不过想着,她吩咐婢子的事,总要拖上一拖,别让她太称心如意了才好。”
春二娘忍不住一笑,旋即又绷紧了脸,喝止红线道:“糊涂。你们这点小心思,以为别人看不透么?你只道为了我好,别人会怎么想?”别人倒不打紧,周国公只怕要以为是她暗中授意。
红线却颇不以为然:“娘子,你好歹是都知娘子,又不是大娘般无人问津,何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况且婢子原本胆小怕事,腿脚慢些,莫说那四娘,便是周国公与假母,想也没甚话说。况且又不是婢子自己献殷勤主动请的差事,四娘放着绿珠这般伶俐的不用,偏要差遣婢子这个蠢笨的,却能怪谁?况且婢子也不是她的婢子,她自己的婢子放着不用,偏要用娘子你的,真误了事儿,怎能反过来怨婢子?更没有为这个就怨上娘子的道理。”
春二娘沉吟了好一会儿,慢慢笑开了:“是啊,连红线都知道,何必要委屈自己……”顿了顿,她看了红线一眼,正色道,“罢了,知道你是为了奴好,奴记在心里便是。闲话少说,还是快些去寻假母吧。若四娘真有个长短,让这院儿沾上了血光,难说不会惹上官司。到时关门大吉,看你们上哪里讨生活去。纵然没有惹上官司,这事儿若传扬出去,这些贵人原本是讨乐子来的,岂有不嫌晦气的?到时人人避讳,致门庭冷落,任你是谁,是都知娘子还是春四娘,还是你这等小婢,谁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红线呆了一呆,她心思简单,哪里想得到这层。她回过神来,“哎呀”了一声:“娘子莫急,你慢慢来,让婢子先去寻假母报个讯儿吧。”说完便飞快地跑开了,这一次自然再不敢偷懒使坏。
有了她这话,春二娘当真不急了。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返身慢慢地往春四娘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春四娘此时正握着笔,在一张粗白布上笔走龙蛇。
绿珠念,她写,写的是先帝后的忌日。
虽然早已接受了事实,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便回想起了那日初进春宅,随春玉娘参观办公场所并进行入职培训时,春玉娘指着帝后忌日彩牌,对她说得郑重:“我儿记不得自己父母忌日不打紧,这些个日子,可务得记清楚了。”
帝后忌日,举国同哀,一应娱乐活动都得停止,平康坊当然亦不例外。
春四娘左右看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