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听得李清照一句“不吝赐教”,老脸一红,心下也是心虚,忙道:“居士词作,在下也多有拜读,如今天下,可当第一。在下不过偶得三五曲,不足道哉。”
此话倒是不假,李清照之词,郑智必然是多有拜读的,全靠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郑智主要读书也就在这学生时代了,入伍之后对于打打杀杀的书倒是看过一些,比如水浒三国,宋史其实郑智也未读过,却是看过一些记录片讲座之类。
李清照听得郑智这么一夸,自然也不好意思,忙道:“相公过誉了,妇人家哪里受得如此话语。要说词作之上,苏学士可当第一,苏学士之后,周学正可居首位。”
周学正自然就是周邦彦,其实周邦彦才是婉约派中被称为“正宗”,这个正宗之意,大概就是魁首,亦或也有祖师的味道。李清照也是婉约词人,自然对周邦彦多有推崇。
周邦彦词作斐然、名气极大,这一点郑智是知道的,却是后世课本之中似乎并无周邦彦之词,郑智也就并未读过多少周邦彦的大作,也就不太了解。
便听郑智接话道:“苏学士之词作,冠绝古今,奈何仙人故去,无缘得见,遗憾啊。”
郑智心中必然是想与李清照有一番交谈,一个千古才女,岂能不见。奈何两人交谈,必然少了不词,郑智也只能带着心虚与之谈论了,好在后世对于诗词的教育也有十几年,郑智对于语文也是极为用心,并非真的没有谈论的资格。
“看来郑相公对于苏学士是极为推崇的,苏学士之词,人皆谓之豪放,奈何不协音律,乃曲中之缚不住者,是为以诗为词,乃句读不葺之诗,文不同科,众人随多称赞,却是也不可取也。”李清照推崇周邦彦,乃婉约派代表人物。郑智推崇苏轼,乃豪放派代表人物。
两派对于诗词的理解必然是有所出入的。但是李清照话语倒是没错,苏轼之词,不符合音律之法,常常唱不出来。便是格式也随心所欲,常常不按严格的格式来写,李清照在这一点上是看不过眼的。评之:句读不葺之诗。
意思便是苏轼把词写成了语句不整齐的诗。此语并非瞎说,有例为证:《念奴娇赤壁怀古》之中,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若是严格按照格式,应该是: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若是如此,自然不通。
李清照也不是全盘否定苏轼,苏轼文学,并非几首词句,还有文章绝顶。却是李清照也看不过眼苏轼这种随心更改格式的做法,词本是合音的,乱改之后,自然也就合不了音,便是不协音律。对于李清照来说,不协音律的词,也就失去了词的意义。
郑智闻言,脑袋一麻,这千古第一才女说话间就把苏轼拿来批评了一顿,这叫郑智如何去接?
“哈哈……男儿多豪放,文辞多抒胸意,苏学士想来也是未多在意音律之事,居士不需烦心。”郑智便是帮苏轼解释一句,回想起来,当初苏轼作得此词,正在黄州自己耕地,哪里还管得了伶人唱曲之事,只是一时有感而发。
“想郑相公所作之《金缕曲》,极为协音,必然不似苏学士之法,此法颇不可取。”李清照又道,便是对郑智有了一番肯定。
若真要分婉约派与豪放派,其实也简单。中国词牌古曲,多是婉转动听,温柔唱法,协音的词,自然也是温柔婉转的,便是婉约派居多。苏轼辛弃疾作的词,词句豪放,唱起来大多也就不那么婉转动听。
便是岳飞之词,吃人肉喝人血的,唱起来必然更不好听。大声读起来兴许更显胸怀。
诗词之别,就在于此了。吟诗唱词,吟便有诵的意思,朗诵。也难怪李清照评价苏轼之词为“句读不葺之诗”,便是说苏轼的词更适合朗诵。
郑智再也就接不下去话语了,半桶水与专家实在谈不到一块去,脑中忽然浮现出另外一人,开口便道:“居士说到诗词之别,在下深以为然,便是想起了一首诗来,还请居士品鉴。”
李清照几语,便是把苏轼也拿来小小批判了一下,可见也是一个治学的性子。闻言便道:“相公请。”
“此诗只有十个字,便是: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居士请。”郑智说出此诗便是要拿到一个谈论主动权,不然随着李清照说下去,郑智必然多是无言以对。
李清照听言眉头一皱,便是这一首诗只有十个字,也是第一次听闻。
左右众人皆是惊讶之色,脑中也在飞速运转,想弄明白郑相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众人想得多时,皆是一脸的疑惑。
却是才女李清照忽然眉眼一笑,开口道:“郑相公这是在考我啊,此诗原是回文,正反拆解之,便是一首五言。甚是巧妙,相公大才啊。”
李清照看得这首诗,也是见猎心喜,这首回文诗实在巧妙。便是郑智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平常抄写词作,郑智早已无所谓。但是在李清照面前,郑智总有些心虚。
这首诗自然不是郑智所作,而是中国历史上明末清初另外一个大才女吴绛雪的大作,一共有春夏秋冬四首回文诗。郑智便拿出了“春”这一首。只是这个吴绛雪结局悲惨,被逼得跳崖而亡。
便是郑智把这两个相隔几百年的才女来了一场跨越时空的交流。
左右众人听得李清照一语,连忙都在正反拆解,得一首五言: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