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恍惚间,忽见闽婆从屋外踏进来,雪照惊喜万分,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终于见到了熟悉的亲人。闽婆脚步蹒跚,一瘸一拐,右腿似乎有伤,雪照急忙跑上前去搀扶住她,问道,“婆婆,你怎么了?”
闽婆停住脚步,扶着雪照的手,眼里流出泪水,哽咽着说道,“小姐,幸亏林公子来得及时,不然咱们早就没命了啊!”
雪照心下一阵难过,她把闽婆抱住,泪水滴在她的肩上,说道,“婆婆,你们跟着我受苦了。”突然她一下把闽婆放开,看着她的眼睛急切地问道,“林大哥呢?我那时听到院子里的房屋倒塌了,他还没有出来。。。他怎么样了?还有,龄伯呢?”
闽婆的眼光突然垂了下去,眼神空洞,目光呆滞,像是突然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她嘴里喃喃低语道,“林公子肩上和腿上都受了伤,现在自己房里静养。龄管家。。。殁了。”
雪照大骇,抓住闽婆的手突然一松,无力地垂了下去,她后退了两步,腿弯碰到椅子上,膝盖一软,跌坐在上面。她心中痛苦万分,眼中的泪像是突然干涸了,再也流不出来。她轻声问道,“龄伯的尸身呢?”
闽婆回忆着说道,“那日夜里,天已到五更,我正起来倒水,悄没声地忽地有个黑衣人闯进来。那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脸上有道伤疤,他二话不说一脚踢过来,将我的腿几乎踢折了。我就开始叫喊,他眼露凶光,一掌劈下来,将我打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院子东边的厢房里躺着了。后来听林公子身边的刘郎说,他们是听到声响赶过来的,来得人太多,他们俩支撑不住,都受伤了。刘郎受的伤轻些,只是皮肉伤,井郎。。。断了一根肋骨。他们说,龄管家被那些贼人。。。”闽婆声音低了下去,她用手捂住嘴,眼泪不住地滚落,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乱刀。。。砍死了。”
闽婆又泣不成声地说道,“后来林公子赶来了,他把那些贼人打退了,为了救你,他也受伤了。他们把我们带回了桐和堂,刚一回来林公子立即吩咐了人,去城南的院子里去找寻龄管家的尸身了。。。”
雪照听罢轻轻地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向上撩起闽婆的一截衣角,查看她的伤势。只见她小腿外侧有一片淤青夹杂着红紫,触目惊心。雪照轻轻抚摸了一下闽婆的伤处,她抬起头来,目光透出冰冷和坚决,用从未有过的低沉的声音说道,“婆婆,照儿今日立誓,他日定要给龄伯雪恨!”
闽婆闻言轻轻地把雪照拉起来,用手抚摸着她的脸,哽咽着说道,“小姐,你安然无恙,龄管家也算不负老爷和太太的嘱托,黄泉路上也能安心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林公子这次舍命把你救出来,受伤不轻,现下还在床上躺着,你去看看他吧。”
雪照闻言轻轻地点点头,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闽婆说道,“这是桐和堂的东别院,就是上回井郎说林公子命他们从房顶给你拆下来一段杉木的那处房屋。这院子在桐和堂外面,和东边的角门紧挨着,进出极方便。那刘郎说,这院子原本一直空着,从半年前林公子从凌山回来,见着你,就开始着人重新修饰,想是。。。早就为了小姐来住备下的。”闽婆脸上挂着泪,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小姐,林公子嘴上不说,他为你费的心,可比仓公子多多了。”
雪照听了心下一阵温暖和感动,林修远对她的好,她不是不知晓,只是他从来都是那样默默无语。假使她真的嫁于仓世竹,那他的内心会有多痛呢。
雪照突然想起仓世竹,便问道,“婆婆,仓公子可有消息?”闽婆摇摇头,说道,“仓公子没有再回来。”
雪照沉默了许久方说道,“或许他不会再回来了。那种偏僻之地,于他的身子,也没有什么好处。”
雪照顺着竹林中石子铺就的小路走出院门,转眼便看到了桐和堂的东角门。门内有个小厮,见是她来了,也没阻拦,反而上前笑道,“于小姐您醒了?少东家吩咐我给您指路。少东家说了,南边有水风大,您身子还没恢复,所以嘱咐您走北边过去。”他抬手指着北面的一条长廊说道,“沿着这条走廊往北走,过了那座小飞鸿,再往前就能看到您以前住的那个院子了。”
雪照听得脸上有些发烫,他总是这样周到又细致地照顾她,在桐和堂的仆人这里也丝毫不避嫌。她觉得不好意思,心里却有些小小的欢喜。她向那名小厮道谢后,顺着走廊往北走去。
这条走廊虽然从园中穿过,但其两侧皆是墙壁,有各种各样的石窗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墙壁上。此刻园子里的树木青翠欲滴,水流湍湍,从廊内看出去像是一张张景色不同的写意。走到尽头,从一侧的石窗棱子就能看到一座廊桥,呈拱形架在碧绿的水上,廊桥两侧皆是明亮的窗户,顶部青绿色的牌匾上书“小飞鸿”三个字,笔力遒劲。
雪照穿过廊桥,突然来到一片开阔地带。北面是一片连着的三间宽阔的房屋,南面紧临那片碧绿的池水。房屋正中的牌匾上写着“听泉水榭”四个大字,窗户尽皆敞开着,里面有几个巨大的书架和桌案,像是林修远的书房。
雪照向南看了看,池塘正对面便是上次她和闽婆出来散步时她稍事休息的宽阔亭台,从此处看过去,那一排临湖座椅显得格外安宁美丽。
走过这片空地向西便是林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