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母亲的这个老朋友,许多往事都浮上心头。十一岁那个冬天,恪文刚刚领到天鹅岛的入学通知。章佰龄来家里做客,给他们姐弟带了两大包礼物。
那些东西是姐弟俩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一扔出去就会亮灯的回旋镖、一套鸡蛋孵化器、捏一捏就会惨叫的橡皮鸡、能飞起来的夜光鱼等等。姐弟俩乐翻了天。父亲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像发现新大陆似地开心,始终保持沉默。
后来章佰龄告辞,恪文姐弟万分不舍。到了晚上,恪文来到父母的卧室,准备问他们章叔叔什么时候再来。谁知却听到父亲警告母亲:
“他做过的事万一被人告发,牵连到恪文身上,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些只是恪文一瞬间脑海里涌现出来的回忆。回忆虽有褪色,但父亲的警告犹在耳边。恪文一早就留了个心眼,没有对徐院长坦承交代。她以为绕过徐院长,就能避免惹祸上身。辛西娅追问道:
“他参加的是什么非法组织?”
恪文摇头回答:“我也问过我父亲,可他不肯说。无论是什么组织,我都不敢让徐院长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我母亲此去同亚,没有章佰龄的支持,肯定不能成行。搞不好章佰龄还在从事非法活动,因而连累我的家人。所以,最好不要用岛上的电话联系章佰龄。岛上的电话都可以追查,那样根本是自找麻烦。”
“你想让我在岛外联系此人?”辛西娅盯着恪文。
“是。以我的名义,只需向他问个好,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辛西娅站起来,在书桌前来回踱步。恪文的眼神随着她左右移动,心跟着上下起伏。过了几十秒,辛西娅停下脚步,对恪文说:“你知道我也面临风险。”
恪文望着辛西娅的眼睛,微微点头道:“我相信你做出判断的能力。”
辛西娅坐到她身边,紧紧抓住恪文的手说:“好!我帮你。告诉我这人的联系方式。”
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此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恪文几乎瘫软,看了辛西娅一眼,扑进她怀里。辛西娅笑着安慰她好半天,恪文才缓过来,在便条上写下一排字。
“我只听母亲说过章佰龄公司的名字,应该能据此查到电话。”
辛西娅将便条收好,拍拍恪文的肩膀。“我周五离岛,周天下午回来。到时候告诉你结果。”
“不用等星期天晚上,你有结果就给我电话。”恪文一天都不愿意多等。
“还是当面说比较妥当。再说了,你应该好好享受你的第一次见面会。多认识几个男士,让他们围着你转。”
恪文双颊飞红,不加思索地说道:“莎丽告诉我们第一次要矜持。”
“胡说八道,要矜持就别来天鹅岛。告诉你恪文,自然界里寻找配偶就是一场战斗。”
辛西娅和莎丽不大对付,这是天鹅岛众人都看得出来的事实。莎丽嫌弃辛西娅大大咧咧没有教师应有的架子,辛西娅瞧不上莎丽做着普通教师的工作却操着副院长的心。
恪文不想牵涉进两人的争端,于是再三感谢了辛西娅,准备离开。辛西娅最后劝道:“有空去看看医生,你实在是憔悴得不成样。”
“我会的。辛西娅,谢谢你。”
恪文从椅子上站起来,毫无预兆地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直直地向前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