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华径自走到公玉爻榻前地毯上坐了,一边拭着滴水的发一边淡淡道:“你又救了我,我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若是哪一日你想要我还,想要我的命还是什么,不用告诉我直接取了便是。”
公玉爻缓缓抬眼,看了眼她身上的袍子,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当然还不清,但是我这一件袍子都够你用命来抵了。”
沈遥华拭发的手僵了僵,转瞬便又若无其事的拭起了头发,无所谓的说道:“穿已经穿了,说什么也是无用了,你想如何便如何罢。”
公玉爻的袍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宽大了,明明她已经够高挑了,穿起来还是像个偷穿大人衣衫的孩子。
他看起来偏瘦,许是因为个子太高。
于是沈遥华便抱怨了一声,“你这袍子又不好穿。”
“呵~这便是你对恩人的态度?私取他人衣袍还要嫌弃?”
公玉爻睨着她,似笑非笑。
小气!
沈遥华撇了撇嘴,看在他是恩人的份上,决定不与他口舌之争,只是拭发的力气略微加重了些,借此表现对他的不满。
她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公玉爻一身惬意的倚着榻,淡笑道:“墨夷小白今日登基,你现在去或许还来得及。”
“不去了。”
沈遥华轻轻摇了摇头,盯着手中布巾上黑色的发丝道:“能不能帮我将一样东西送还给他?”
公玉爻奇道:“为什么不自己去?”
“回去了怎么办呢?”
沈遥华幽幽叹息一声。
他对她怎么交待呢,她对自己又该怎么交待呢?
就这般放过凤纤华,她不甘心,墨夷小白也不会甘心。
但他们能把凤纤华怎么样呢?
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凤纤华罪便不大。
凤家对他是助力也是威胁,背后还有个凤遥华,真要起了冲突,凤遥华难道会舍了凤家来帮她不成?
“看来你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公玉爻唇角上翘,眼中露出些微讥讽,不知是对谁。
沈遥华不太喜欢他那般的表情,她扭开了脸,淡淡道:“我醒不过来不代表代表我什么都听不见和感觉不到。”
她断断续续听到些声音。
譬如墨夷小白的怒吼,乔止的解释,和他对凰蛊说的话,也感受到他滴入口中鲜血的味道。
就是现在,她舌上还残留着淡淡寒气,淡淡异香。
“你还真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妹妹。”
公玉爻这话中的讥讽绝对是冲她而来的了。
沈遥华翻了个白眼,嘴唇动了动刚想反唇相讥,不知想到什么又忍了下去。
她起身进入室内,将墨夷小白的随身龙佩塞到了公玉爻手中,垂着眼叹息着道:“劳烦你派人将这玉还给他吧,我欠你那么多也不差这些许小事,我要回山了。”
“现在?”
“当然不是,我总不能穿着**的衫裙满街乱跑。”
沈遥华撇了撇嘴,摸了摸肚子道:“我饿了,让乔止给我做点好吃的吧,就当给我饯行罢。”
公玉爻呵呵笑了起来,“我从未见过比你面厚之人。”
“那是你没见识。”
沈遥华立时便顶了回去。
公玉爻道:“我也没见过比你窝囊和牙尖嘴利之人。”
“那你应该为见到我而感到荣幸。”
沈遥华飞快的又顶了回去,顺便转了个身,倚在了榻旁。
公玉爻伸手抚在了她发顶,略带戏谑道:“小丫头,对他人你总是多有顾忌,因情也好因惧也罢,为何独独对我如此肆无忌惮?”
于情来说,他对她屡有相救之谊,对她也可谓照顾周到。
于惧来讲,他比她现在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更有能力。
所以,他是真的有些好奇。
她就不怕惹怒了他他会杀了她或再也不理她之事?
沈遥华仰起小脸望着他道:“你会杀了我吗?”
公玉爻似未想到转眼间她便将问题丢了回来,微微怔了一瞬,摇首失笑。
“不会。”
这个答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值入了两人心里。
沈遥华不明他是正是邪,但认定他是个不屑于与个小女子计较的真男子。
沈遥华道:“既然你不会杀我,我有难时即便你不主动帮忙但只要到了你面前便不会袖手旁观,那我怕你做什么呢?”
好一个即便不主动也不会袖手旁观!
公玉爻忍不住又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回山后老老实实待着吧,你这个随处招灾惹难的命格实在不适合四处行走,或者有一日,你有了绝对的实力再出来不迟。”
“我知道的。”
沈遥华显得乖巧而柔顺。
公玉爻眸光微微闪了闪,淡淡道:“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的不得已,今时的忍耐只是为了他日不再忍耐,总有一天,你可以让自己,让身边的人都能够恣意而活的。”
他竟然窥得了她的心思,竟然还在安慰她,沈遥华惊讶的转过身,微仰着脸望着他张光容光皎皎的脸,眼神像见了鬼似的。
“不必惊讶。”
公玉爻顺手捉了一缕微湿的发在掌间缠绕,垂着长睫淡笑道:“毕竟相识一场,今日一别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见,我总该给你留些好的念想才是。”
是啊,她回山之后便会与大巫商讨进入巫女堂,而巫女的前期是不需下山历练只要在山中苦修巫术。
如此一来,至少三年五载她不会再离山。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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