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内斗,我们两个汉人又怎么能逃脱?”对着扎西的主帐啐了一口,刘婷满脸阴郁:“原来让仇家自己乱起来,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远在陇西的庄氏大院里,庄老太爷庄倚辰也对庄澄说了同样的话。
“让皇家自己乱起来,才是保住孙琼琚最好的办法。”趿着鞋靠在坐椅上的庄倚辰脸色微愠的问:“不然,你以为凭着自己的力气,能在皇帝眼皮底下保住她?”
庄澄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皇家不是已经乱起来了吗?”
以庄澄的眼光来看,皇家岂止光是内乱。
大吴人都知道,封地在定南公镇守范围内的几个王爷,几个月前就用“弑兄长、非正统”的理由公然反叛皇帝,又打着“清理门户”的口喊谋反。虽说南边的王爷根本没出大吴南境,安安稳稳窝在定南公镇守的领域招兵买马,可他们对当今皇帝的指责,却通过文字或是交口相传方式传遍了大吴的每一处。
“弑亲”这种罪名在皇族当中屡见不鲜。远至汉代,近至上一朝代,都不缺弑子弑兄弟的皇帝。上一朝代,更是出了一个被史书盛赞,却踩着兄长尸首登基的太宗皇帝。可当今皇帝与上一朝的太宗皇帝不一样。目前坐在金鸾殿上,以年号为名的“天诰”皇帝治国平平。
论治国,天诰皇帝治理下的大吴不如先皇在世时的繁盛;论声誉,废太子孙源的仁厚之名又难以超越。偏偏近几年大吴除了定南公驻守的南面一片宁静,其余的邻国却没个消停,弄得边关战乱不止。再加上自然灾害、战乱征赋等等,百姓本就颇有怨言,“弑亲”这条实打实的罪状,可不是在百姓眼里便被无限放大了?就连市井中也常能听到“把兄长都杀了的人,心中哪来慈悲”的暗讽。
可以说,定南公不光拒不奉诏的时机把握得好,撺掇南边王爷公开谋反的时间,也正处于民怨欲出不敢出之时——南境王爷们一宣称谋反,积压已久的民怨便开始沸腾。在皇族内乱还处于口号方面往来时,百姓们对王爷私下收驻兵的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非南境的王爷们偷偷征集私兵,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没有谋反之意,也会凝聚谋反之力。未出手,也许只是时局未明,不知该向何处压宝罢了。在庄澄看来,王爷们开始征收私兵,便是皇家内乱了。
庄倚辰可不这么看。
“皇帝还在金鸾殿上坐着,王爷们还在各家老实待着没动。内乱?不过是皇家子弟斗口嘴罢了。”
庄澄脸红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庄倚辰说得倒也没错。
别看大吴乱现纷呈,明面上却维系着和煦的假象。南边虽不听皇令,镇守南境的定南公却没公然谋反,还忙着追击夷匪;至于南边的王爷们,反皇言论是公然诏告了天下,可他们从未出过南境。在定南公的镇守下召兵买马,又没个皇帝在上面指手划脚,岂不比带兵攻到京城更自在?更何况,还能时不时发些硌应皇帝的传单。
南境这是摆明了想分邦而治,多半不会主动发战。他们有镇南公,又在当地经营了好几代,有让皇帝让步的资本。最重要的是,南境王爷们都是开国太祖的兄弟,经过几代的繁衍,离皇位越来越远,怕是早已失了问鼎皇位的心思。
南境隐忍不发,非南境的王爷自然不会蠢到擅动。趁着皇帝要保留兵力应对南境,又要兼顾边关无瑕顾及其他的时刻,私下招兵以壮势力是个不错的办法。而天诰皇帝亦不是蠢笨之辈,能谋反夺位的他虽拿不出各王招募私兵的实罪,却把各王或其后代困在了京城之中,以做人质。
这样一来,皇族内乱就真的只是皇族子弟的口斗之争了。
“孙儿不明白,祖父为何希望皇家乱起来。”想不出答案,庄澄索性直接发问:“神仙相斗,小鬼遭殃。皇家真打起来了,百姓又能得什么好处,咱们又能得什么好处?”
庄老太爷笑道:“我还以为你整天吵着分出去过,是为了方便出去找孙琼琚呢。原来不是啊?”
“当然要去找硕儿。见不到她,我担心。”庄澄坦荡的承认,“分出去了我一边寻她,一边谋点事干。到时候置个宅子把她安置好……”
“妻都没娶就想外宅的事了?可七小子别忘了,孙琼琚不是真正的庄硕。若别人因着你的原故发现了孙琼琚,你拿什么保她?”扬手示意庄澄噤声,庄老太爷细细道来:“世间的事,只要有了,早晚会真相大白。孙琼琚是太子孙源唯一存世的女儿,便是最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人。不光皇帝容不下她,任何对皇位有念想的人都容不下她。你想让她安安稳稳,还是想看着她成天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知道身世?”
“当然是安安稳稳。”庄澄更觉奇怪,却又仿佛抓到了什么。他惊声问:“祖父的意思是,她即是皇女,便只能以皇女的身份才能得到安稳?”
“瑕不掩玉,皇女便是皇女,再怎么掩饰也躲不开世人的眼睛。若想她安稳,就得想个办法让她以真正的身份好好活着。”凝重在庄倚辰的脸上弥漫而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打起来,皇女如何立足,又如何脱颖而出谋取助力?”
“您的意思是,让硕儿……孙琼琚趁乱谋利?”庄澄略一思考,连连点了头:“这办法好!没什么能比自己有兵有地更安稳的了。我们先把孙琼琚找到,然后再筹谋?”
庄倚辰一掌便拍在了庄澄的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