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珠合凝望妆台镜中女儿,容颜无不美好,细柳秀眉之间却又满是愁绪。
母亲因父亲一贱婢而死,也让她知道了男人的情意,也有无比执着之时,当他们眼中有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如痴如魔。
她那日看见胥长陵牵起那个丫头的手时的温柔知意,她便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机会,他若是再次离开,不知道再来之时,是再一个两年,还是永远……
赫连珠合死死捏着书,捏着自己的手指都几乎断了,也许是母亲冥冥之中的保佑,她很是顺利的就打听出来那些药的名称,而那位被她拿捏了错处去做事的方大娘,转折与大小姐有些关系。
她微微眯了眯眼,努力令自己放松下来。
赫连幽房一口气走出宜兰小居,被药味熏得昏头转向的头脑终于缓缓平静了些,她将手搭在侍婢臂上,才勉强有了些支撑的气力。
一旁有个落后一步的侍女上前,小声回禀道:“大小姐,二小姐那些药不过是些寻常的发散物,并未有什么特别的。”
赫连幽房回头,宜兰小居的院门已经掩上,看着透出与墙头的簇蔟灿烂无比的紫薇花,她有些若有所思。
她轻道:“去叫小左儿进来,让他想法子去宣德院与逍遥苑附近看看。”
侍女一惊,“大小姐,那处摄政王的侍卫守卫森严,去看什么?”
赫连幽房却也不知道究竟要去看什么,想了想,还是道:“让他去看看那里有何不同寻常之处,或者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不该出现的东西……”
侍女不解:“这……倒是没甚头脑。”
赫连幽房凝眉,道:“让他去吧,机灵些,别让人瞧见了。”
侍女只得应诺而去。
她不该这么做,若是让老夫人知晓,只怕受责罚,但赫连珠合忽然“病了”,她直觉与摄政王有关,若只是同之前一般送些点心,倒也罢了,但要惹出什么事来……
惹出什么事来?珠合能够惹出什么事来,还是她心有关心?
赫连幽房一震,无端想起一句“落花不过随流水,何来有意逐清波”,她的心,不在于老夫人,只在于有意无意……
午后天热,四夫人料理了家事之后,不过在水边小憩,有人疾奔而来,上前回禀,四夫人一听,面上露出些笑意,道:“大小姐也派人去了?”
从人道:“是,小的看得清楚。”
四夫人轻“哼”一声,讥笑了起来:“不知道老夫人知道了,会有何打算。”
她摇着羽扇,缓缓躺回美人榻,道:“再去看着,等他们据实将事做成,便立刻绑了带来,不得惊动摄政王的人。”
从人称诺,恭敬退下了。
四夫人含笑,两个小丫头而已,略挑拨挑拨,便前赴后继扑上去了。
马车的车轮声很有节奏,温西从前觉得人在旅途,这般咯吱的声音最易催人入梦。
她靠在车壁,随着车厢的轻晃,腮边两枚小玉叶的耳坠亦是轻轻晃动着,眼眸半眯半寐,好似将要昏昏欲睡。
胥长陵一直端坐,他的肩背挺直,头颅微扬,正对着车门,双手置于膝上,薄唇紧合,如刀刻一般线条分明。
温西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是一片广阔的原野,道旁有行人农夫,他们见这一行人马威武,皆低头避让。
温西数着路旁经过的树,数到了十二,乱了数,不由轻叹一声,又重新开始数。
“一、二、三、三……”
等想着是三还是四的时候,又过了好几棵,她不由懊恼,干脆捏着手指举手去指点,还不等她再次数到十的时候,忽然马车一晃,压到了一块碎石,将她跌了回去。
胥长陵伸手便将她揽着了。
“大王,属下失责。”车外传来请罪声。
“无妨。”胥长陵道。
温西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胥长陵将她扶了起来,轻道:“道路颠簸,坐好了。”
“嗯……”温西抿抿唇,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胥长陵从方才便没有再同她说一句话了,神情凝重无比,还好像隐有薄怒。
温西无声地坐回方才的角落,也不管车窗外到底又经过了几株大树。
一路无话,天将昏昧之时,终于回到了赫连府。
胥长陵在前,温西在后,入了大门中,又穿过长长的回廊与园林,温西看着走在前头的师父,他的脚步很快,衣衫翩飞不已,腰间垂下的玉佩发出铛铛的响声。
他未曾回头看她一眼,温西渐渐慢了些脚步,两人之间拉开了一段距离。
胥长陵却并没有停下,他转过一处假山,数名随从皆跟上,温西独自一人,落在最后,慢慢地走着,直到看不见了他们的背影,也渐渐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她手扶着小路旁的一株柳树,便不走了,背倚着树干,听着枝头因余热未散而嘶哑的蝉鸣。
然忽地,她的眼前一个黑影晃来,却是胥长陵,他不知道何时回转,转眼来到她面前,猛地将她揽起,踏着枝叶起身,片刻掠回了宣德院中,他却没有放开温西。
温西被他的手臂揽着有些透不过气来,起初还能忍耐,但终于她呻吟出声,“疼。”
不过轻轻一声,胥长陵却如闻惊雷一般猝然将她放开,倏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张口唤了一声:“小西。”
温西微微张嘴,只是看他。
见她无事,胥长陵背过身去,欲出门而去。
“师父!”温西喊住他。
胥长陵脚步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