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的肚子在陈塘关成了茶余饭后一个热度不减的话题。
大家纷纷猜测,这怀了两年多的肚子什么时候会瓜熟蒂落。
甚至,在殷夫人怀过一年半后,就有好事者在酒醉的情况下一时冲动和人下了赌注,赌这个孩子会什么时候出世。
有赌一年零七个月的、一年零八个月的、两年的、两年零三个月的。
结果,快要到三年了,殷夫人的肚子还是高高的隆起,没有丝毫将要生产的迹象。
于是,这本是酒后荒唐胡闹的一个赌局,引得众人越来越感兴趣,跟风下注的人越来越多,年份也随之往后推移。甚至还有人一咬牙,跟着下了十年的注。
伴随着异事而来的,除了这众人的高关注度以外,还有一些切切察察的流言蜚语。
“这孩子怎么还不见生出来?都两年多了。”
“是啊,真是奇怪!女子怀胎,都是十月便产下麟儿,怎的这殷夫人都怀了两年多了,还不见生产?”
“你们说,殷夫人这肚子里,莫不是个妖怪?”
“呸呸呸,休要胡说!”
“若不是妖怪,怎会怀了两年多?正常的孩儿,足月便会落地,殷夫人这肚子,够普通人怀两三遭了!”
“正是,正是——”
“还有,我听人说啊,殷夫人怀这个孩子的时候,适逢李将军战肥遗失踪,殷夫人担心夫君,冲进了肥遗的老巢,独战了三天三夜,方才将肥遗拖死,救回李将军......那之后,殷夫人的肚子便一日大似一日......你们说,会不会,肚子里的,不是人啊?”
“王嫂子,你积点口德吧。殷夫人千里救夫,独战肥遗,这般英勇磊落的好女子,陈塘关的妇人们无不敬佩。平日里你搬弄口舌挑拨是非,也就罢了,殷夫人这般人物,你也能说出这般污言秽语,你以后走远些,我家不欢迎你来......”
“我也是将我听到的传言和你们说一说嘛,也没添油加醋的,你们自己想多了,反倒来埋怨我。”王嫂子一边洗衣服,一边埋怨道。
“其实我觉得王嫂子说的也有理。要不是那......那样的话,怎么这么久了,孩子还没生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杏婶子迟疑的插了句嘴,迟疑了一会儿,方鼓起勇气道:“一般孩子照理说十个月就该落了,只见早的,没见晚了这么久的,要说没有古怪,我也是不信的。”
“是啊,确实古怪的很。”
“殷夫人生前两个还好好的,怎么这第三个,就怀了这么久。难不成这怀的,真是个妖怪?”
“你们胡言乱语,殷夫人是个好人,断不会......断不会......”刚出言维护殷夫人的嫂子急了,她直觉话题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却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好的言辞来反驳众人。
“桃花娘,你别急,我们也没说什么殷夫人不是好人。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是殷夫人和肥遗大战的时候,那妖物使了什么妖法,所以殷夫人这个孩子总是生不下来。”
“啊,那怎么办?”
“是啊,那怎么办?”
“难道殷夫人要一直怀着这个孩子不成?”
“殷夫人真是可怜,为了救夫君,自己和孩子被害成这样!”
“听说陈塘关最近来了好些会飞的仙人,必是有法子的。”
“真希望殷夫人没事,那可恶的肥遗害了那么多人还不够,临死还要陷害殷夫人一家,我真恨不得拿起棒槌,将它敲个稀烂!”桃花娘狠狠掼着湿淋淋的衣服,气愤的说。
“传说,肥遗比陈塘关的城墙还要高呢!桃花娘你这棒槌,只怕给它挠痒痒还不够!嘻嘻~”
这一番闲聊扯着扯着就到了肥遗上去了,可同时谈论这个话题的,不止这一处。
一来二去,有些不堪的说法便被传的有鼻子有眼了。
市井之间,坊陌之处,都被这切切察察的流言充斥着。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甚至,连几位同僚看向李靖的眼光也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同情。
李靖见状,心里憋闷不已,连带着,看向十娘肚子的目光,都有些不舒坦。
“靖哥,怎么了?”看见夫君蹙眉,殷十娘少不得要问上一句。
“十娘,你这肚子,也快要三年了吧?怎么还没有迹象!”李靖蹙眉思索了会儿,忍不住问道。
“是啊,都两年零几个月了。”殷十娘摸上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靖哥,这个孩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这样的对话在夫妻间进行了很多次了。以前纵使疑惑,李靖也会在明面上好好安慰妻子一番,但今日,刚一想开口,脑海就浮现下午从官府回家的那一幕。
“李将军留步。”
胖胖的陈大人叫住了李靖。
“陈大人何事?”
李靖看向来人。这个人一向自诩清正刚直,从不与人主动结交,不知叫住自己,所为何事。
“李将军。”陈大人行了个礼,喘了口气,方才慢慢道:“实不相瞒,李将军,在下对尊夫人钦佩的紧。虽说在下并非学富五车,但平日里读的异闻杂书也颇多,颇有些古籍里提到肥遗。在下不才,愿意随将军回府,看一看尊夫人的状况......”
李靖谢过陈大人的好意,道:“多谢陈大人,不过内子身体并无大碍,有劳陈大人费心。”
“不敢不敢。”陈大人赶忙正经还礼:“尊夫人千里奔驰救夫,实在令陈真佩服。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