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婵引安琪穿过堂屋,绕到画屏。
但见里面一间小屋内,贾敏换了一身家常的淡黄色衣衫,坐于炕上东首,身子斜靠在横放中间的一张炕桌旁。她久管家务,虽然如今身子不爽,但眼神中的威仪足以震慑安琪的内心。
金秋则立在贾敏旁边,不苟言笑地盯着安琪。
“太太,我把安琪带来啦。”冰婵道。
“嗯,”贾敏缓缓地道,“你下去罢。”
冰婵答应着去了。
“太太!”安琪行了礼,打量着周围。房里除了她们三个,再无第四人了!
眼神迅速回到贾敏身上,这才见到旁边的案桌上油绿色的钱袋。那不正是贾琛送给她的么?安琪顿时大惊失色!
忽见贾敏将钱袋拿在手中,娓娓道来:“当日救你上船时,我恰巧在旁。这个钱袋,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可认得?”
安琪只得低眉点了点头。
贾敏质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这个钱袋又是从何而来?”
安琪心想:“我是万万不能说这个钱袋是贾琛送的,否则定会被撵出林府!”于是谎说道:“这个钱袋,是我捡的。”
贾敏挑眉问道:“你在何处拾得,又是如何拾得?”
于是安琪将自己被拐子拐了如何逃生,又如何辗转从封家跟着娇杏到了贾雨村府中的经过,一一告知了贾敏。只是对遇到贾琛和贾蔷二人,却只字不提。
“当初我逃难时,路径树林,在林中找到这个荷包。只因身无分文,巧见里边有些银两,于是才暂收为己用,想拿去赎回英莲。”安琪道。
贾敏见她言之凿凿,才面色稍和,又问道:“虽说你顺手牵羊不应该,但念在是救人心切,我也不予追究了。只是,这荷包既然空空如也,你还留在身边做什么?难道你看不出这个男人的东西么?”
安琪只得道:“安琪自然瞧出这是男人之物,也知将此物留在身上有欠妥当。但是,因为这荷包里的五十二两银子,安琪才得以自由,从老鸨手中赎回卖身契。于太太而言,或许这仅仅只是男人之物。但于安琪而言,这也是安琪救命恩人的信物。常言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安琪将此物留在身边,无非是想他日攒够银两,遇到钱袋的主人,能够还给他罢了。”
贾敏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可如今你进了咱们府,未必有机会再见到这个钱袋的主人啦。那又当如何?”
安琪道:“小姐对安琪有救命之恩,安琪没齿难忘。那欠荷包主人的恩,惟有来世再还啦。”
贾敏眼珠一转,问道:“好。既然如此,那么你便把这个钱袋交给我处置罢。如何?”
安琪只得低眉道:“一切听从太太的吩咐。”
贾敏又嘱咐道:“你年长杜若几岁,又是个极聪明的人儿,若能在小姐身边服侍,必定妥帖。以后你便好好侍奉小姐左右,引导她刺绣、学习。知道吗?”
安琪连连答应。
贾敏又道:“咱们府中的规矩,二门之内除了老爷的物件,可是一样男人的东西也不能留下的。我姑且念在你刚入府,不懂得规矩。若是再有下次,可没这么轻松啦!”
安琪颔首道:“是,太太!”
贾敏又向金秋道:“把胥秋贵家的方才送来的一娄茉莉油,赏一瓶给安琪。”
金秋答应着,进里屋取了一小瓶茉莉油出来,交代安琪手中。
安琪又再三叩谢贾夫人,才出了房门。
贾敏向金秋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金秋笑道:“若非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便是这丫头太狡猾啦!但无论如何都好,小姐身边不是正需要这样的人儿么?”
贾敏微微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丫头聪明得很,句句话密不透风。虽然还有些稚嫩,但也看得出是历练过的。想来这十句话里定有九句是真的!更难得的是,她心眼儿不坏,又懂得知恩图报……若是将来我去了,有她在黛玉身边,我也能安息啦!”
金秋劝道:“太太,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贾敏轻轻摇头笑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么?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
金秋道:“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太太这几日服了李大夫的药,气色好了许多。我这就端一碗过来,太太服了好好睡一觉。”
贾敏将钱袋交给金秋,道:“找个火盆,把这东西烧了。别给人瞧见!”
金秋点头答应着去了。
且说安琪独自回黛玉处,料想贾夫人必定会毁了钱袋,以免落人口实,招来话柄。虽然手中握着一瓶茉莉油,心里却觉得空荡荡的,不禁有些失落之态。
才绕过凉亭,见黛玉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适才胥秋贵家的送来一娄茉莉油,我本想着赏你一瓶,才得知太太唤了你去。怎么许久才回来?太太找你做什么?”
安琪笑道:“不过是嘱咐我好生在小姐身边服侍罢了。喏,太太还赏了我一瓶茉莉油呢。”
黛玉笑道:“太太定是喜欢你才赏你的。我原也是想让你在跟前伺候的,毕竟只有王嫲嫲和杜若在跟前,难免有不能遂心着力的时候。”
安琪替黛玉整理着身上的斗篷,笑道:“外头风大,小姐怎么又出来了?快进去罢。”
杜若在一旁道:“小姐听说太太寻了你去,放心不下,定要在这里等你回来。如今回来了便好啦!小姐适才吃了人参养荣丸,该回去歇息啦!”
正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