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心想:“有了银子,或许我能从拐子手中,买回那姑娘!”于是道:“那好吧,银子我收下。将来若有机会,再把钱袋还给你罢。”
贾琛喜道:“钱袋倒也罢了。只是日后你若去了金陵,有甚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忙!”
安琪微笑着点了点头。
贾琛又笑道:“你若不好找我家的住址也无妨。只要你到了金陵,一打听宁国府,没有不知道的。你到宁国府门口,向那司阍打听贾琛家,自然会有人带你来见我。”
安琪点头笑道:“好的。”
贾琛还欲说些什么,可又红了脸,只得怔怔地道:“那你万事小心,多多保重!”
安琪又点了点头,道:“你快回去罢。我走啦!”
贾琛道:“我看你走远些,才能放心上车。”
安琪低眉不语,这才转身去了。
她此时也辨不清了方向,只管一味朝着南面走,心中暗想:“我一逃走,杜妈妈必定不会就此罢休。还需得暂时找个地方落脚,待风头过去了之后,才折回去救人。”
正想着,听得车马声渐渐远去。回头看时,只见一排树后,贾琛、贾蓉等人的马车已经扬长而去。
安琪心里莫名地觉得空荡荡的,她又自顾自的往前走,心中只道:“这琛二爷与蔷二爷虽是热心肠的人,但年纪也大不了我几岁。况且身处大户人家,往往身不由己,不能自主。我即便说出自己的烦恼,他二人也未必能帮上忙,没得反而累赘了他们。还是须得我自己想法子才是!”
不知不觉,天已黄昏。
安琪来到一座城门外,抬头见上面是“大如州”三字。眼见城门便要关了,索性入城找一处暂时落脚,免得流落荒郊野外。
此时已有五个时辰没有进食了,安琪已饿得狠了。
见街边有小贩卖馒头,于是上前问道:“这馒头多少钱?”
小贩笑道:“两个大白馒头,一个铜板!”
安琪掏出钱袋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些碎银子外,还有许多的铜板。
她掏出一枚铜钱,交给那小贩,又将钱袋系好揣进怀里。一手领着一个馒头,一边吃一边想道:“也不知这些银子够不够买那姑娘?我如今又花了一个铜板,可不能再多花啦!”心里想着,两个馒头俱已吃完。虽然不见饱,但总算解了饿气。
于是安琪但凭直觉,继续往前走。
忽见前方的一棵大树下,聚了三三两两的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低声嬉笑,有的眉头深锁……似乎在谈论着什么。
安琪心中好奇,便凑上去听个究竟。
才走得近些,又见一个妇人坐在门槛边哭得死去活来,身旁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正在低声安慰她。
一个衣着体面的老爷,跺脚急道:“你再哭又有何用?人都已经去啦!”
妇人抬首,向那老爷哭道:“还烦爹爹,再遣人去各处寻访寻访罢。”
身旁的女子亦泣声央求道:“大老爷,如今我家老爷走了,家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话音未落,也呜咽了起来。
“是啊,如今就剩这封氏跟一个丫鬟过活,这甄家往后的日子可更难过咯。”人群中,不少街坊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封老爷只得怨道:“我当年也许了你们一些田屋,若姑爷能殷勤些,也够你们主仆三人的衣食之计。只是他这两年一味的好吃懒作,如今受不了苦,索性跟着那疯道士出家去了。我遣人找遍了这个大如州,也没有半点音信。我有什么法子?”
那封氏听了这话,越发哭得伤心了。
封老爷一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低声道:“你还嫌给我丢人丢得不够么?娇杏,扶你家太太回房去。”
丫鬟一边拭泪,一边劝道:“太太,咱们先进屋再说罢。”
封氏哭得头昏眼花,浑身发软,只得任由娇杏扶进屋里去了。
封老爷只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道:“我先回去啦,明儿再来看你。”说罢,也不等里面回应,便悻悻地去了。
街坊依然议论纷纷:
“这甄家娘子也实在是命苦!想当初在封家当小姐的时候,也算是衣食无忧啦。”
“哎,女人就是菜籽命!怪只怪自己命道不好,没遇到个好丈夫。”
“我听说,她家老爷甄士隐,原是阊门十里街仁清巷的一名乡宦。只因三年前的元宵佳节,那甄府的家人霍启,带着她那还未满四岁的女儿去看社火花灯。半夜小解时,不留神让拐子把孩子抱走啦!甄家上下急得不得了。”
“可不是呢!更糟糕的就是,偏偏两个月后,甄家隔壁的葫芦庙炸供,那些和尚不小心,致使油锅起火,烧着了窗纸,造成了火灾,连累了甄家烧得片瓦不剩。甄士隐只得变卖了田庄,来投奔他家岳丈。”
“真真是可怜!想当初甄家娘子抱着孩子回娘家时,我还见过甄家那小姐,长得真叫一个俊啦!”
“是呢,我也见过。听说乳名叫英莲,眉心中的那颗美人痣,生得真真是好!”
“可不是么!甄士隐年过半百,才得了一个女儿,偏偏让拐子给拐跑了,心灰意懒,出家当道士也是情理之中了!”
安琪在旁听了街坊的一席话,心中暗想:“那小姑娘眉心也有一粒美人痣,偏偏正巧又是被拐子拐走了三年。莫非她就是这封夫人的女儿,甄英莲?我听着八成有些像了,倒不如进屋找那封夫人,与她说一说。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