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子时,更深露重,瑾州好歹也算个大城市,宵禁是必须,这么晚的时间,寻常人家便是早早的睡去,好迎接明日晨起的辛勤工作,但凡是都有例外嘛,比如这刺史府。
虽说官大架子小,官小架子大,但好歹是地方上的龙头老大,这刺史府也不能太寒酸不是,前后共分三个大院,每个大院下又各分五个小院,南侧有莲池,北侧有花园,府邸建的气派,处处可见精致雕刻的阁楼,以及名人名家的书法字画。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这样的高宅大院却还每个女主人打理,左清明被派来瑾州任刺史已有两年整。这个时代的男子及冠之年就结婚时寻常,可像他这样,而立还未娶妻真是罕见,甚至连房妾都为纳,但人家身居高位,闲言碎语不好传,瑾州多少待字闺中少女的男神梦,在看见那双冷漠的眸子后全然破碎啊。
已是子时过两刻,刺史府的书房还是灯火明亮,一身形健硕的男子负手立在窗前,仰头望月,轻轻叹息。身后,一个提灯的年轻带刀护卫缓步行来,站定在距窗户一丈外缓缓道:“大人,夜深了,明日晨起还有工作处理,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立在窗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瑾州刺史,左清明。他转回过身,看了眼身后那人,“我还有些事要考虑,且不急。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年轻护卫低身抱拳,“回大人,确实有人暗中捣鬼,但帮助陈逸文那人…已经被灭口,应该也是被人利用的傀儡。”
听了此话,左清明轻哼一声道:“小人奸计,瑾州其他家族中可有动静?”
那年轻护卫回道:“暂时没有,只是….灵者村似乎也在着手调查此事,看来他们已经怀疑。”
“无妨,毕竟此次任务终归是他们的人伤亡较重。”
可不是嘛,苏灵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全是那妖女美丽有狰狞的脸,嚷着要掏了她的心肺。
想到这里,左清明的眸光一晃,问道:“那两位通灵师伤势可好?”
那年轻护卫回忆须臾,“女的醒来后情况好转,每日以药进补,男的还没醒,但看脉象平稳,估计明后两日之内就可醒来。”
女的?说的是苏灵吧,左清明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接回府中养伤那日狼狈不堪,血渍沾了满衣,被一男子背着,嘴里还迷迷糊糊说着什么。
若是没有她,恐怕这瑾州就要打乱了。如今天下三分,属火之国力量最强,三国表面上和平共处,实则暗地里较劲,利用鬼祟邪灵找事的现象不占少数,他虽只守护瑾州一方土地,但这地邪门,沾染通灵之事寻常,每次都愁的他头疼。
想到今后不知还有多少这样郁闷的事等他,左清明不禁皱眉,捏了捏脑门,身后那护卫眼尖,看着自家主子犯愁,便是问道:“大人可是为邪祟的事情发愁?”
左清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
沉默,就是默认了?
那护卫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大人若想解愁还不简单,咱府上就是现成的通灵师,您养在家中一个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这人话刚出口左清明就回头射去一道严肃的视线,威严不言而喻了吧,那人也知道自己逾了界限,便是悻悻告辞离开。
养在家里一个,不就是含蓄地说让左清明娶了苏灵吗!
年轻护卫离开后左清明独自望月,心里不时冒出这话。
娶一个通灵师?苏灵能力强,这是眼睛可见的,长相清秀,又正是青春年华…
他笑着摇头,看了看书案前的纸笔,罢了罢了,反正也无心读书,今日就早早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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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灵哪知道昨晚出了这么一出,一早起来是神清气爽,为什么?因为昨晚没做噩梦呗。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天夜冥来过,给她吃了定心丸,还是觉得事情尘埃落定,多余的担心也是无用,反正能睡个好觉对于她来说就是拯救,黑眼圈没了!
醒来的第二天,她已经能自由下地行走,便是赶紧好好梳洗一番,又到铜镜前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等李嬷嬷来送早饭时,她已经完事,有模有样的坐在桌前翻书。
李嬷嬷推门而入,甚是惊异,捂嘴道:“姑娘怎么起来了,大夫可说你至少要躺上三天呢,怎么…怎么就起来了,别是勉强了自己!”
苏灵一向以恢复力强大为傲,看到别人惊异的神色,心中更是得意,但面上只是笑笑道:“这种事怎么勉强,好了就是好了。”
“这样啊…”李嬷嬷将另一只脚跨进门,半信半疑道,“你好了就行。”
清粥不抵鸡鸭鱼肉的油水,不顶饿啊,何况昨天虚弱,晚饭前就昏睡过去,苏灵现在火烧肚肠,饥饿不堪,匆匆擦手掀了食盒。
一股喷香肉味,啊呸,浓郁药味从鼻息间扩散开来,因得苏灵胃里一阵反抗,就差没吐了,昏迷时也就算了,喝中药也不知道,醒了怎么还喝!前些天昏迷时挤压的身体情绪一股脑的反应出来。
她瘪着嘴快速扣上食盒,哭丧着脸语气酸酸的:“嬷嬷啊,我好歹也是刺史府上的功臣吧,怎么天天就吃这些,难道这左大人已经清廉道连饭都吃不起了?!”
好一阵的讽刺,说的李嬷嬷脸色发绿,给贵客吃这些确实说不过去,但这是大夫吩咐的,她也没招,只得尴尬的笑笑。
这时,门外响起了声音,浑厚且低沉的男声:“我还没清廉到那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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