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巷子尽头那间旧书店来了个怪老头。
白桑斜歪歪地坐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对过正在理花枝的老头子,牙齿轻轻咬了咬下嘴唇,没敢讲话。
“嗨呀,要笑便笑嘛。”老头子长了一头蓝色小花,打理得规规矩矩。
“不……噗~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桑刚想说不笑,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我觉着挺好啊!”老头拽下一根花枝,轻轻摸了摸比刚出生的奶娃娃手指头还小一点的花。
“好看,好看!”白桑连连附和道,左手动了动,右手打了左手一下,嘴皮动动。
“嗨呀,要摸来摸嘛!”老头子猫着腰挪到他面前,把头递给他。
“不摸,不摸!哈哈,哈哈哈”白桑尴尬的把他的头推开,“这花挺别致,老人家哪里弄得?”
“自己长的,你看,这胡子上也有。”老头托起自己那把灰白的胡子,指给他看,果然上面也有几棵小小的花苗,只是没有花罢了。
“呵呵,呵呵呵……”白桑尴尬的挪了挪位置,问:“老人家打哪里来啊?”
“不晓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人指引一样,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在你门前,就进来了。”
“老人家尊姓大名?”
“不晓得!”
“老人家贵庚?”
“亦不晓得。”老头子只管摇头,末了,问:“小哥儿有茶水吗?或可给老头子来一杯?”
“老人家记得什么?”白桑起身给他泡了杯茶,递给他。
“这杯盏好看,只是不适合来泡茶,水也不太好,平白辱没了茶叶子。”老头子也不怕烫,用手捧着玻璃杯,不错眼的盯着起起浮浮的茶叶。
“可要换一杯?”白桑寻思着老板离家时吩咐过他不可怠慢人。
“不用了,麻烦!”老头子饮一口,咂咂嘴,“我记得有一年清明,我被那爆竹声吵醒了,看见有个青年在我坟前放了一束花,做了个揖。其余的只记得一个大概,连形容都想不起。只问小哥现今是哪个皇帝?”
“再没皇帝了!”白桑打量着前面这个圆领麻衣窄袖袍的老人,可是他灯下有影,能吃得人间的茶,白桑有点发懵,坐正了,才对他讲:“老人家,你别打趣我。”
“嗨呀,怎么好说打趣你,正正经经问你话。”老头子一急,头顶的花儿全都红了。
“你来这里要做什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白桑心道,不要是遇见一个疯子吧。
老头翻着白眼,撅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半晌又说肚子痛,不要喝这个茶,换一杯来。
白桑无法,只能把小火炉拖出来,将老板存的石泉水烧了,重新给他换一杯陌上花,也给自己泡了一杯。
“这茶香!”老头子嗅了嗅,“配着书香,别有味道。”
“老人家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他将杯子捧着,嗅了嗅茶,轻轻抿一口。
“你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我想找一条路,可是我找不到了!寻常人是看不见我的,你能看见我,可见不是一般人,能否帮我找找那条路,我想回去了。”
“那条路可以通向你的家?”
“我不晓得,只觉得有个人还在路尽头等着我。”
“那你说说那条路可有什么特点?”白桑忽然来了兴趣。
“黑黢黢的,见不到半点光明,路左侧是一条河,里面开满了红色的莲花,我曾沿着这路来来回回走了好多次,还记得那路边有棵巨大的桑树,看见那棵桑树,我就快到了。”老头子慢慢回忆道,头顶的花慢慢由冰蓝化作纯白。好似雪一样。
白桑猛地站起来,盯着老头子看了好久,笑道:“你说谎,那条路并不存在的。”
“存在的,我走了好远的路,好远好远的路,现在只想回到那条路。迷迷糊糊中,那人分明说了,我的路是存在的,只管往前走,总会到的。”老头激动起来,呜呜咽咽的哭,头上的花一时都搭拢着,由白色转为灰败。
“那人是谁?”
“不晓得,不晓得啊!”老头子涕泪肆流,“我要是晓得,我就不会在这里了,我想回去,我想回去啊!路的尽头还有人在等我!”
“那人的声音是怎样的?”白桑心里发慌,除去他最敬畏的老板和双剪,还最怕这种一言不合,放声就哭的人。
“分辨不得,飘飘悠悠的,像是来自九幽地狱。”老头子抿一口茶,哭一会儿,倒是不会口渴。
白桑看着火炉空着,就将酒具取出来,一面筛酒,一面听他讲。
“男人喝酒,何须热?冷的喝了方显男子气概。”老头子住了哭声,眼巴巴望着。
白桑也觉得麻烦,就说:“你自己到吧,爷不喝酒!”
“嗨呀呀,你这小哥,不晓得吃好东西!”然后抹抹脸,抱着酒壶喝了一口,赞道,“好醇厚的味道,送我吧,送我吧!”
“老人家,酒也喝了,你索性说说是怎么回事,能帮你的,我一定不推脱!”
“呀!白桑小子何时这样有担当了?”从窗外飞来一只燕子,落地化为人,走在老头子面前,打量了一回,才找座位坐下。
“老板还有些时日才要回来,嘱咐我看着你,明日辰时,去巷子口将那个叫弯弯的孩子接来吧,也是可怜的,明天就要无亲无故了。”
“怎么了?”白桑本来还想顶两句嘴,一听他这样说,忙问。
“问不得,问不得,这是天机!”双剪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