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哎呦,没事没事,这不是考上了嘛,你看我们家明非也是那样,可是他没心没肺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明非父母也是一出国好多年,全在我们家长大,这不也是过得挺好的嘛,没事没事。”
婶婶最看不得这种表情了,往常电视剧里瞎编烂造的剧情都能赚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更别说现在就眼睁睁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呢。一个劲儿的哄着源稚女,生怕他真的哭出来。
“谢谢婶婶,我没事。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人呐,就应该往前看。”源稚女扯出淡淡的一个笑容,“以前路君老是说婶婶做的饭可好吃了,不知道婶婶愿不愿意让我留下来吃个早饭。”
“有什么不愿意的,刚刚不是说了嘛,想留下住几天就住几天,婶婶说了算,没事的!”
我就是怕您刚刚是随口一说,说完就忘了才再问一遍的。源稚女在心里默默的说着,脸上却是感激的模样,让婶婶对他的好印象瞬间高出了八个度。
“小源啊,你都喜欢吃些什么?婶婶给你做。”婶婶翻炒着锅里的土豆丝,问。
“我不挑食的,婶婶做什么都好。”
“那行,我就给你做一个醋溜排骨好不好?”
源稚女还没回话呢,就听见叔叔横插了一句话:“大早上的,吃什么醋溜排骨,不怕酸到胃啊!吃点豆浆油条就挺好的。”
“你懂什么?!小源他好不容易来趟中国,你就请人家吃豆浆油条啊?!”
“没事没事,婶婶,我还没吃过豆浆油条呢,不知道好不好吃,要不今天早上就吃那个吧。婶婶你也不要麻烦了,太麻烦我也过意不去。”
“好好好,小源你说豆浆油条那就豆浆油条吧。我炒完这个也就没了,你去叫明非起床吧!那个懒小子!”
“行。”源稚女放下手里的东西,冲叔叔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叔叔失笑的摇了摇头,转身下楼去买豆浆油条了。
源稚女进了房间,路明非疋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睡的正香,此情此景,路明非要是再打个呼噜就更像唐僧的那个二徒弟了。
作为会熬夜练戏吊嗓子的人,源稚女知道被叫醒会有多么烦人,所以象征性的叫了几声就当他没听见了。
坐在路明非对面的床上,源稚女扭头看着窗外,路明非长大的这个家在六楼,一眼望出去,既看不见楼下栽种的法国梧桐,也看不见什么好看的景,都是高高低低的楼,统一规划的窗户有的关着有的开着,反射着清晨的阳光。
风撩起了窗帘,带着城市的味道,水泥,尾气和香水。窗帘袅袅落下,弧度优美的像是兰花的枝叶或者火焰的颜色,更像的,还是和服起落的大袖。安静而优美。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时一时冲动就说出了自己亲自来找樱井小暮的话,她再重要,他也没有亲自动身的必要。那时候只是知道她去了中国,忽然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吸引她。让她放弃他在的日本,去隔着大海的中国来。
这个早晨真的好安静,外面乒乒乓乓的收拾桌子的声音也合理心静。好像本就应该这样。路明非的生活平淡无味,却又透着诱惑般的美好。源稚女和哥哥小的时候也向往过可以睡懒觉,醒了也不会真的被骂,会有人抱怨他们,但是手里却为他们准备好。
那种平淡的爱,不一定是要父母,谁都可以。可是就连这样的愿望也是奢望,养父对他们根本没有感情,他只是喜欢拿到手里的抚养费。所以有段时候他真的特别恨养父,恨的想杀了他。可是哥哥说,养父死了,他们连睡觉的地方也没有,为了以后可以离开,所以现在要忍耐。
他那么听哥哥的话,那么相信哥哥,哥哥说的都是对的。在那段弱小无力的童年,哥哥就是所有的希望。所以,哥哥离开的时候,他相信哥哥会回来带他走。哪怕哥哥不在的日子里,他像哥哥一样的受欢迎,他也愿意在哥哥回来之后都还给他。他相信着,也等待着,直到哥哥手里的寒刀刺穿了他的心脏。
源稚女下意识的摸着心脏的位置,真冷,真凉。那个感觉,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冰冷,锋利,真冷啊。
大梦初醒,却不知是陷入了另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里。看过鲜血看过丑恶,努力挣扎努力攀爬,黑暗却还是层层围绕,浓的像是化不开的墨。没有救赎也没有怜悯,只能一个人提着刀踉跄前进,跌跌撞撞,头破血流,看不到任何希望,也不敢再去找哥哥,背着自己都不清楚的仇与恨,艰难的挥刀,挥刀,再挥刀。
也想过很多,也想过杀了那个人,可是失败,失败是更加可怕的噩梦。他可以杀他无数次,但是他依旧可以转身微笑:“稚女,今天过得怎么样?”
最可笑的还是他的言灵,陷入黑暗无可自拔的他,言灵竟然还是梦魇,别人的梦魇,他的梦魇,都没有什么区别……
那个人说他是癫狂的天才,可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罢了。
如今他回到家里,有哥哥,有妹妹,血脉相连,心意相近,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没有人能再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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